朱瑩便壓低聲音道:「你想問什麼?」
「娘娘是否還記得那內侍的長相?」陳端道,「娘娘不必拿在皇后娘娘那兒的話哄端,端只要實話。」
朱瑩盯著他。陳端與朱瑩對視。
兩人也不知互瞪多久,陳端先移開了目光。他道:「娘娘還未回答呢。」
朱瑩垂著眼皮,半晌才說:「在我回答你之前,也有個問題要問。這事兒,是陳太監想要知道,還是聖上想要知道?」
「端奉聖上之命查案,自然不肯有半點缺漏。」
朱瑩嗤笑道:「少給我打機鋒,當我不知道宮規,不知道舊事?先帝時期出過的案子,人們應該還沒忘呢,陳太監依照舊例去辦,不照樣能做得很好?」
陳端臉色一僵。他又掛起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娘娘不要為難端。」
「陳太監也不要為難我,」朱瑩說,「畢竟東廠大牢里的日子,不如現在舒服。常言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可不想往差不多的事上,再栽一次跟頭。」
她意思已經直白了,只是沒明說,反讓她這話,往別處解讀也行了。
皇帝九五之尊,哪裡容得了別人諷刺。陳端不由大怒,又沒辦法單扯著這些話,給她定罪。
他笑容徹底沒了,換作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對朱瑩道:「娘娘何必深究,只要您不去招惹貴妃娘娘,這東廠,便與娘娘再無緣分了。」
朱瑩瞭然,心已經放下了,告訴他道:「人的臉雖說瞧了,只是燈光昏暗,看得模糊。一覺起來後,再看到相似之人,反有些猶疑。」
「我瞧著,昭容娘娘那天帶的內侍,和那夜見著的,有個七八分相像吧。」
陳端的眉蹙緊了。
他嘆道:「昭容娘娘的內侍,是新撥了去的,到寶台宮裡還沒兩天,從前交際不廣,也和寶台宮沒有關係。」
「陳太監方才還胸有成竹,怎麼好不容易問到了,反而又變了呢?」朱瑩疑惑道。
陳端沒回答,心事重重的起身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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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留下朱瑩對著原主家族帶來的一堆爛攤子發呆。
真可謂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皇帝肯定會找她事。
本來就內憂外患多了,還發現崇京周邊行省打過仗,被人瞞報。皇帝氣上加氣,可那畢竟是世家大臣惹的禍,跟平民出身的妃子沒關係。
這下可好,朱家上趕著送把柄!族人們是離得遠,但她這個宮妃,可就在皇帝手底下討生活呢。
簡直太好找了。
這他爹的,就是一道送命題啊!
她好不容易才苟到幾分平安到老的可能,就被原主的族人給斷送了,真是淒悽慘慘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