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一時寂靜下來。
王詠低頭撿著碟子裡的點心吃。他吃得很慢,一絲一絲的甜蔓延在舌尖上。
他原以為朱瑩平時是個粗心的人。
可她在面對他的時候,卻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心思細膩得很,好像一絲一毫的細節,她都熟記於心。
自第一回 他在這兒吃點心以後,每逢再來,朱瑩叫人端上來的都是清甜的茶點,那些微鹹的,甚至油膩些的,都消失不見了。
全換作他喜歡的味道。
他動作越發慢了,那點心上的甜味兒,便滲入內里,連心尖上都是甜的。
王詠沒抬頭,察覺到朱瑩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良久,朱瑩道:「說起來,我還不知廠臣的字呢。」
她撿了個話題。王詠似乎不是很健談的那類人,除非她挑起話頭,又正好撞在他興頭上,他才會多說幾句。
「詠小字雅懷。」王詠道。
「不有佳詠,何伸雅懷,」朱瑩念了一句詩,這些日子她經常對著李充儀念詩詞,讀得多了,便記住了好些,「廠臣的名與字,都是取自李太白的詩句麼?」
「是。」王詠道。
朱瑩感慨極了。
這一個個人的名姓,都好有文化的樣子。明明王詠算是個很大眾的名兒,有了字,就顯得與眾不同起來。
或許是知道這字,取用了李白的詩,她又覺王詠的名字,莫名帶著幾分仙氣,連同他這個人,都縹緲了許多。
「好字!」朱瑩真心實意誇讚道。
王詠慢吞吞的喝茶,用茶盞和衣袖,擋住了微紅的臉頰。
糟了,他想,他臉上好熱,莫不是穿得太薄,傷了風,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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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話題最終還是不經意間,轉到了對朱家的處理上。
王詠赧顏道:「是詠對不住娘娘。」
聽這話頭,朱瑩便知他為何這樣說,不禁暗自慶幸,那日她足夠謹慎,沒在皇帝面前真拿主意。
她安慰道:「廠臣別這麼說。你總不能為了我,去違背聖上的意思。」
寵臣也是有條件的,誰樂意寵愛一個老跟自己唱反調的人啊!
王詠略顯緊張的神情緩和下來,他道:「多謝娘娘體諒。」
古代很重視宗族,朱瑩笑了笑,沒再往這上面說,轉而談起那天被皇帝召去的事:「廠臣不知,若非你與陳太監交情不錯,他將扣押的信件給了我,那日突然被聖上宣召,只怕我一句話都對不上來,便要受責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