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些雕在飛檐上的獸,只能困頓在這壓抑的宮殿裡。那脈脈蒼藍中,是否有什麼,同樣在譏諷又憐憫的看著它們。
她和這些檐獸是如此的相似啊。
蘇純跟在旁邊,不敢刺激她,嘴巴閉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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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掖庭到永安宮去,還需過一道宮門。
小西門的全貌現於眼前時,輦上一直安靜不語的賢妃忽然掙了起來,喝令道:「回鸞儀宮!」
周遭宮人便全都向蘇純望去。蘇純低聲說道:「娘娘,聖上叫您去永安宮安置呢。」
「帶我回去。」朱瑩啞聲道。
蘇純不敢,只能折中提議:「奴婢不能擅自做主,不如娘娘先到永安宮安頓下來,稟報過皇后娘娘,再回鸞儀宮。」
她沉默一會兒,終於答應了。
皇后早已得到消息,擺駕鸞儀宮主持事務。
聞聽皇帝命賢妃暫到永安宮安置,主宮太監忙迎出來,見著朱瑩,不禁吃了一驚。
他急忙吩咐人去請女醫,被朱瑩止住:「太醫們都在鸞儀宮和仙棲宮,何必又要麻煩人。」
她問:「宮中可有藥物?」
主宮太監忙說:「有,有,奴婢這就為娘娘拿來。」
宮裡對於女子,不論何種處罰,都不會傷損顏面,以免皇帝瞧了不快。
朱瑩臉上傷得不成樣子,也不知被誰給打了。想起從前她遇襲後的慘狀,主宮太監心裡咯噔一下。
他哪敢多說什麼話,飛也似的親自去拿藥。朱瑩坐在偏殿中,怔怔的望著庭院。
蘇純順著她的目光向外望去。
只見庭院中有幾個四五歲的小宮女小內侍,天真爛漫,繞著花木嬉笑玩耍。
有女官從後面繞到前頭來,一把抓住帶頭玩鬧的那個,訓斥道:「成什麼樣子!」
他猶豫著要不要把門關了,以免勾起娘娘的傷心事。剛要行動,朱瑩冷不丁便說了話:「柳貴妃為什麼要殺太子?」
蘇純打了個激靈。
朱瑩又道:「從前殺了一次沒殺成,這個風口浪尖上,她為什麼又要動手?」
蘇純結巴道:「娘,娘娘……」
朱瑩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怔怔的說:「從前她做得隱秘,連證據都難以收集,為何這次就明目張胆了呢?」
蘇純寒毛直豎,話都不敢接了。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在皇后宮裡議論柳貴妃。
他沉默不語,朱瑩也不在意,只是靜靜的坐了許久。
主宮太監拿著藥膏回來,親手為朱瑩塗藥。
她目光一直隨著乖乖挨訓的小宮女小內侍移動。微涼的藥膏按揉在傷口,騰騰熱意,便於傷處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