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瑩教導他看題本時,他調皮,趁朱瑩有事出去,拿墨把題本上的字全都塗了,耽誤了一項重要的政務。
朱瑩熬夜處理完爛攤子以後,把他從睡夢中提起來,拖到那一堆堆奏章前,然後抓起戒尺,按住他,打得他兩天不敢坐下來。
楊本影心有餘悸地放下奏章,一眼便看見桌案上的鎮紙。
它似乎是朱瑩最鍾愛的物件之一,雕刻成懷抱嬰兒的女子模樣。
那女子的眉目雕刻精細得很,顯得很溫柔,微微閉著眼睛,唇角浮泛出幾分笑。
在他幾歲上時,還親眼看到過,朱瑩親自為它雕刻了木頭底座,鑲在玉雕上,至今還時常拿來把玩。
他抓起鎮紙,狠狠地摔在地上。
一聲清脆的裂響。
滿地碎玉,和著朱瑩錯愕的神色,叫他心中微微升起幾分快意。
他吼道:「你讓蘇純去查做什麼?是不是想殺了他們?朕的奶娘,以前侍奉朕的幾個宮人,是不是也都被殺了?」
他目光又投在案上的瓷擺件上。
那也是朱瑩的鐘愛之物,塗著鮮艷的色彩。
擺件是個著蟒衣玉帶的宦官模樣,雖然線條簡單,卻也不難看出是個清秀的少年樣貌。
楊本影又抓起了它,再次砸在地上。
「你心裡有鬼,你害死了我阿娘,心裡有鬼,才不肯叫宮人們對朕說,一直瞞著朕!」楊本影大喊著。
原本只是沉默地望著滿地碎片的朱瑩,突然站起身來,疾步上前,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周圍伺候的人慌忙跪在地上。
朱瑩望著他,眼裡似燃燒著熊熊烈火,可以輕易灼燒眼前的孩子。
她胸膛劇烈的起伏,額頭上青筋直冒,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冷冷的,仿佛被冰霜凍結:「放肆。」
楊本影瑟縮著退了半步。
他從未見過朱太妃失態到如此地步的樣子。
哪怕是朝臣為了政務,在內宮宮門逼迫時,她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將他們處置掉,仿佛一切的事情,在她那裡都格外簡單。
他忽然有些委屈,再說話時已經帶了幾分哭腔:「如果你心裡沒鬼,那我親……」
「滾出去!」朱瑩冷厲地喝道,「放肆!」
她指著西清宮主宮太監道:「叫司禮監、宮正司、東廠,都給我查!」
楊本影呆呆地看著她暴怒的樣子,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的哭聲再次引來朱瑩的目光,她近乎是嗤笑著道:「聖上,做皇帝的人可都哭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