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誰,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當你在惶遽不安中有這麼一個風姿驚世不染塵俗的溫雅男子給你裹傷,給你慰藉,為你自責,哪怕你明知道這有可能是假的,也會忍不住抱著一絲僥倖去相信他,去尋求他帶來的那不能抵抗的溫暖。
刺客在他的柔聲細語中,面上的表情漸漸放鬆,任由著長孫靖為他包紮傷處,他的目光隨著長孫靖的動作游移,竟好像忘了斷臂後的劇痛。
孟舜英靜靜的站在一側看著長孫靖一步步走進刺客的心裡,她越來越覺得他是那樣的難以琢磨,他的心思如古井幽潭般那樣的深不可測,又如水中月般讓人分不清真假,今日的長孫靖與那日在松台嶺的長孫靖完全不一樣,她有些恍惚,她很想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長孫靖。
為刺客細緻的包紮好了斷臂的傷口,長孫靖收拾著藥匣,緩聲說道:“其實你可以不必回去的,除了我們幾個之外,沒人會知道你還活著,就算你斷了一臂以你的武功平常的人也難勝過你,你大可隱姓埋名,平靜的過一生。”
刺客眼裡忽然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垂下頭,聲音如蚊吶細不可聞:“如若我不回去,他們定然不會放過我的妹妹。”
長孫靖抱著藥匣,訝異問道:“難不成令妹也在他們手中?”
刺客咬牙點了點頭,目中有幾分憤恨,沉聲說道:“我們的親人就是主上控制下屬的最好武器。”
長孫靖無奈嘆息,慢慢彎腰拾起地上刺客方才掉落的長劍,遞給他,說道:“你走吧,或許你回去還可換得令妹一線生機。”
年輕的刺客怔怔地望著長孫靖,有些難以置信,他竟然會去牽掛去關心一個刺客和他親人的生死。
刺客遲疑著接過劍,沉思少頃,面向長孫靖欠身一拜,隨即轉身走向殿外,踏出殿門時,他的身形頓了頓似在猶豫什麼,半晌後終低聲說道:“山外青山樓外樓,公子保重!”
語畢,身子拔地而起,踏著飛檐消失在禮仁堂外,這刺客重傷之下還能施展這等輕功,可見他所在組織里的殺手們也必然都是一等高手。
而這些殺手一定不會因為這次的任務失敗就放棄對長孫靖的刺殺,他們一定會捲土重來。
想到此處,孟舜英不寒而慄,抬眸望向長孫靖,他似乎並不怎麼擔心自己的處境,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迤迤然地放好藥匣後於書案後歸座,隨手拿起書卷翻閱了起來。
孟舜英對他這份從容氣度還真是佩服,苦笑道:“公子,您都不擔心自己的腦袋會隨時搬家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