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他會哭?父皇逝世他可流過淚,如今軟弱到在夢魘中哭泣,當真是不可饒恕。他不是中毒了,是病了,病入膏肓,只有他一個人病了,葛覃興許被他傳染了些。
所有人都是清醒的,只有他被蒙在鼓裡,什麼蠱毒未愈,不過是藉口,他想知道是什麼樣的病讓他們這樣小心翼翼,唯恐他知道。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思緒,暗暗想了試了很多,一無所獲,仿佛只是他想多了,一切都如常。怎麼可能?
他嗜甜如命,像染了可怕的毒,戒不掉,停不下,即便吃到嘴裡甜膩得泛著噁心,心裡發苦,也機械般的一塊接一塊。
他不想承認他喜歡花,喜歡蝴蝶,看到花會駐足看上一會,不知道看了些什麼,不過腦子,好像只是著了魔。
他極愛蝴蝶,無論什麼都是蝴蝶紋的,甚至想把龍紋全換成蝴蝶紋,他忘不掉母后那時的眼神,複雜,心痛,後悔,自責。
他仿佛是壓力太大,一個人分成了兩半,一個是他印象中的樣子,一個是他現在的樣子,一覺醒來兩人換了位置。
冬天第一場寒風吹起,楚溫渢就病倒了,他撐著重病的身體不誤朝政,藥喝得乾脆,病情卻一天天嚴重。
慧太后以死相逼讓他臥床修養,讓太醫院的太醫挨個診斷,“聖上鬱結於心,心結不解,藥石再多也是枉然。”
“皇帝坐擁天下,嵐宸強盛至此,有何心結!”“太后清楚,有些人不是忘了就能忘了的,聖上身上處處是瀟才人的影子,想必……”
“放肆!妖妃禍國,孫太醫是想抗旨?哀家不信皇帝會為了個女人頹廢成這樣。”慧太后頹然地看著楚溫渢,皇帝這一年養生養得宛如年邁之人,身體為何是這樣?
“哀家只問辦法。”“心病還需心藥醫,瀟才人仙逝,太后可允許再出一個瀟才人?”慧太后竟沒有反駁,握著楚溫渢的手,“允。”
他們出去後楚溫渢睜了眼,眸里深邃,瀟才人,是誰?他強迫自己去想,抽絲剝繭也想不出,反而咳了血,再也扛不住昏沉過去。他不許自己睡過去,就為了能找到些線索,已足夠。
“楚溫渢。”“楚溫渢。”夢裡有個聲音在喊他,或是甜膩,或是帶笑,或者哭泣,每一聲都印在他心上,補了些空洞,剝落了些粉屑。
他睜眼已是兩天後了,做了什麼夢他記不起來,滿心煩躁發泄不出,躁得他眼中布了血絲,心臟驟縮,一拳砸到床柱上,唯有如此才能散去些。
他看著染了血的床柱,血蜿蜒流下,讓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的蝴蝶,帶著泣血的悲傷,他要毀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