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朱沐峰已經將雲生派去,協助京兆府尹,撫慰這些患難之人的家屬。
但麻煩的是,這次事故與洪安橋塌不一樣——不是天災,而是人禍。絕不像上次,朝廷只要給點撫慰金,再作適當的安撫,大家就會感激涕零;這次的事件,百姓們恨透了那個幕後的罪魁禍首。
大家心裡都明白:如果想運輸□□和炸彈,是必須要走官道的;這個幕後的罪魁禍首,既然有本事運來這麼多□□和炸彈,那麼他必跟高官權貴有所勾結,甚至很有可能他就是王權貴族中的一位。
因此,京兆府尹、雲生、包括剛剛趕到的朱沐峰,他們對受難百姓家屬們的安撫,根本就於事無補。甚至有受難者的兒子,剛值弱冠之年,初生牛犢、血氣方剛,脾氣暴躁得拿著鐵鍬直接就要找他們拼命;還有白髮蒼蒼的六旬老叟,伸手指著京兆府尹的鼻子就罵:“你們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朱沐峰走到洪安橋邊。僅僅有幸生還的幾名修橋工人,望著這一個月來大家辛苦建起的橋墩,此時已經被炸成廢墟,嗟嘆不已;再看看這一個月來一起勞作的兄弟們,只在一夜之間被人殘害盡數斃命,不禁心寒崩摧。
岸堤上。一個被炸死了丈夫的中年少婦,正在哀願慟哭;她的旁邊,還蹲著一個嚎啕大哭的小男孩。朱沐峰正想上前勸解,還未待靠近……那女子哭到肝裂腸斷處,忽然猛地起身,用盡了全身的激勁,向河中心跑去,縱身一躍,沒入水中。
朱沐峰在那女子起身時,就看出了事情不妙;想要奔過去攔截,卻最終因為距離太遠,遲了一步。朱沐峰打量著四周,想要喚人來救。
剛剛蹲在那名少婦身邊的小男孩,年歲太小,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只看到,自己的母親淹沒在了河水中,竟然天真地追著他媽媽的腳步,也往河中心,那名少婦剛剛沉沒的水花處跑去。
朱沐峰看到,那個小男孩從自己的身邊跑過;他邁開步子,飛快地奔到小男孩的身前,擋住了他一無所知的天真的去路。朱沐峰將小男孩抱起,飛奔著跑到岸堤上,將他送給一名前來圍觀的老婦人暫時看管,自己轉身又往河中心,那女子落水的地方奔去……
他來不及,摘掉身上的玉飾和配件,更來不及等待,遠處的雲生和京兆府的衙役們跑過來;他不顧一切地縱身跳入河水中……他不想看著這個小男孩,就這樣在一天之內,先後失去父親和母親,他更不願看到,洪安橋被炸的這件事故再度擴大、有再多的傷亡。
深秋,河水湛涼,像冰一樣寒冷刺骨。
朱沐峰在河中,用力地向深水處游去,他一路找尋著剛剛落水的女子。在他又用力地,向更深處遊了幾米之後,終於看見了那名穿著水粉色的短衣少婦;朱沐峰用力將她抱起,回身上劃向河面處游去。
朱沐峰只覺得周身的河水冰涼如寒窖,他用力蹬水的雙腿已經麻木,並且漸漸地失去知覺……他知道大概是自己積存多年的腿疾犯了。
對於一般人來說,深秋的河水透涼,雖然寒冷但不會致病;可是,朱沐峰的腿疾已有八年,根本吃不消這樣扎涼的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