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媛微笑道:「那若有一宮人,因是宮中賜下,便以為自己與其他下人不同,平日裡驕傲跋扈也就罷了,今兒還被妾身發現,這個人居然收受其他下人的『孝敬』,這該如何處置?」
太后問:「何人如此膽大包天?」
陳良媛呈上手中的帳冊與供詞:「便是這趙嬤嬤!三位嬤嬤來到東宮後,本應以東宮用度為準,但因是太后賜下的,東宮無不優待之,一切用度,帳冊中皆有記載。偏偏趙嬤嬤一人,多次以下犯上,竟然還收受其他下人的『孝敬』!證詞具在,請太后明鑑!」
陳良媛這番話一出,趙嬤嬤立刻便跪下了。
她原本便離我很近,我視力又好,能瞧見她額上的冷汗似乎在一瞬間就冒了出來。按理說她這個時候應該叫一叫冤枉,可事實是她一點兒也不冤枉,也未曾想到這件事會在此時此刻被掀開,便更是手足無措。
太后的臉色一瞬間陰沉了許多。她使了個眼色,身邊的大宮女便上來接過了陳良媛手上的帳冊與供詞。
她一頁一頁地翻著證詞,那張明明保養得很好的面孔,在盛怒之下,卻加深了皺紋的溝壑,竟變得有些扭曲。
「趙嬤嬤!」她啪地將帳冊和證詞朝趙嬤嬤摔去,「我讓你來東宮,是做這些事情的嗎!」
鑑於我就跪在趙嬤嬤旁邊,因而我提前輕飄飄一側身,避了開來。
想起來幾個月前我剛入東宮,去聖上跟前說要和離,被他拿摺子砸了腦袋,李禎還笑話我作為武將之女不曉得躲。我覺得此時的我已然長進了許多,躲得很是迅速,很是精準,很是明確。
於是那帳冊飛到了趙嬤嬤的肩頭,嘩啦一聲,夾著的供詞飄散了一地。
趙嬤嬤也顧不上疼了,而是嚇得人有些發抖:「老奴、老奴……」
她以為她是壽康宮的心腹,打著太后的名義來到東宮,連我這個太子妃都不放在眼裡,便更可以在下人之間橫行。
更何況,她以往在壽康宮裡,一向是被小宮人們圍著討好的。
是以,她覺得在東宮收些『孝敬』,也沒什麼。
——哪怕那些主動湊上去討好她的下人,分明是我和陳良媛授意的。
她只是太蠢,不知道太后可以縱容她在宮人中收受錢財,卻無法容忍在這個時刻,這個她專程來東宮找我麻煩的時刻,居然被自己送來的人狠狠下了面子。
我故作驚訝,落井下石道:「怎會有這種事情?太后明鑑,臣妾昨日出東宮絕對事出有因,臣妾一會兒自會向太后解釋清楚。只是臣妾此時有一樁關於趙嬤嬤的事情,必須要稟報太后!」
太后重重哼了一聲,陰沉著臉:「你說。」
我道:「臣妾曾因管不過來東宮的庶務,與趙嬤嬤商量更改每日授課的時間。趙嬤嬤卻打著太后您的名義,要讓臣妾把東宮的事兒都交給她來管!太后您怎麼會下達過這種旨意呢?臣妾當時便沒有信,而是把事情交給了陳良媛。此番看來,這個趙嬤嬤打著您名義做的事兒,恐怕還不止這麼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