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釋道:「他不是正經跟著他爹學的武藝,而是拜了江湖上的高人為師,他那身輕功是江湖門派所傳,前些年都跟著他師父住在重月谷里,是以就耽擱了。此番應該是告別師門,正式出來闖闖了。」
李禎敲著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語調拖得很長。
我覺得哪裡怪怪的,乾脆沒有理他。
朝花會前七天,城門外會有一場入場式。各府州選上來的少年郎都騎駿馬自長安街一路行至朱雀橋。臨街的酒肆早早就被預定一空,靠窗的位置上圍滿了姑娘小姐,都搖著刺繡手絹,朝下拋鮮花和香囊。熱鬧程度堪比每次科舉時前三甲打馬遊街。
不論是高中一甲也好,還是被各地舉薦至朝花會,都是以文才武略取勝,簡單來說就是不看臉。因此,顏值如何全憑運氣。是以但凡運氣好,出現了一個儀表堂堂的英俊公子,那便立刻會遭到姑娘小姐們的花枝和香包空投,還會被埋伏在酒肆頂樓雅間裡、意圖榜下捉婿的朝廷命官們悄悄看上。
今年,我也來占了這個朝廷命官們的座兒。醉香樓的頂樓雅間裡,我靠著窗戶往下看。
十歲起,明明比我還大半歲的賀辰月成了我的小跟班,我倆日日找他哥哥的麻煩,賀辰陽也不能拿我們兩個小屁孩怎麼辦。終於在兩年後,他的忍耐力達到了極限,給他爹出了個餿主意:「武將家的男兒怎麼可以恐高呢?不如送弟弟去學輕功。」
賀將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當即拍板。賀辰陽聽後差點暈死過去,跑來找我求救。
我聽罷,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表示我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賀將軍的公子整天像小姑娘一樣怎麼行?我以為賀辰月要氣得七竅生煙,結果他只是歪著頭看我:「阿姊,你也覺得我去拜個師父學學武藝比較好麼?」
「有哪裡不好麼?」我反問他,「你看看,你甚至打不過我一個姑娘家!」
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然後捏著拳頭下決心道:「那我就去!我一定要成為輕功高手!」
我又大笑了一番,道:「你能練到不恐高就不錯啦!」
彼時我真沒想到他能練出個所以然來,日後竟是這般身姿飄逸,翩若驚鴻。
賀將軍為他選的師父深居南嶺重月谷,不肯來廣州教他,非得他親自過去拜師,吃住都在那裡,一年也就只能回來兩次,每次小住一月。他臨行前百般叮囑我說,半年後他回來,我必須得在城門外迎接他,不然他就跟我絕交。
我爽快地答應了他。
我這個人一向重視承諾。往後的五年裡,一直到我十七歲被我娘抓到金陵來之前,我都會準時在廣州城外十里地的地方迎他。他幾乎每次都變化很大,身材愈發高挑,很快就從當年的矮我半個頭到高出我許多,但卻並不像他哥那樣一身肌肉,倒是偏瘦削,容貌也越來越昳麗。
我想,這一次,我還是得去金陵城外迎一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