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監蔡旭陪著吏部尚書連祁正在運河碼頭焦急地等待著。
八月仲秋天氣, 秋風漸起, 頗為涼爽, 可是連祁的額頭卻冒出了密密的汗,正緊張地眺望著西南方向。
蔡旭給一邊跟隨的乾兒子朱升使了個眼色。
朱升會意,走到捧著錦匣的小太監身前, 從錦匣里抽出一方潔淨的白綾帕子,恭謹地奉給了蔡旭。
蔡旭把白綾帕子遞給了連祁:“連大人,擦擦汗吧!”
連祁一怔,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當即做出雍容之態來,微微一笑,接過帕子拭了拭額頭的汗:“如今已是仲秋,天氣還這麼熱!”
蔡旭擺了擺手,侍候的人潮水般往後退去,蔡旭和連祁四周頓時空了下來。
蔡旭眺望著西南水天相接之處,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蒼涼:“連大人,陛下春秋鼎盛,龍體康健,您是福王的舅舅,只管忠心事君,陛下瞧在福王面子上,也會護佑您......您又何必蹚皇嗣之爭的渾水?”
連祁背脊瞬間冒出一層冷汗,被河風一吹,渾身冷颼颼的,他急急解釋道:“是福王——”
蔡旭扭頭看向連祁:“您難道看不出來福王是在試探您?”
連祁臉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讓高人看過趙舒的脈息,對方斷言,趙舒的壽命多則十年,少則一年,讓他早做準備。
他是連氏族長,為了連氏一族的百年富貴,只得調轉船頭,把庶出的二女兒送入端王府做側妃,為投入端王一系投石問路。
蔡旭不再說話了。
他也沒想到連貴妃氣性這樣大,因為娘家的背叛,竟然一病不起。
可是蔡旭覺得還是陛下說的對,連貴妃的病因表面上看是連家的背叛,其實是因為福王身子骨日益衰弱。
福王若是去了,連貴妃一向視子如命,哪裡還能活下去?
這時候,前方水天相接之處一片高高的桅杆漸漸出現,“河道總督金”五字大旗在風中嘩嘩作響。
連祁滿臉驚喜:“福王的船隊到了!”
趙舒前往鞏縣視察河道,一直用的是河道總督金雲嶺的名義。
一頂大轎直接抬上了甲板。
阿保和阿壽扶著福王出了艙房,直接進入大轎。
蔡旭和連祁上前參見。
轎內傳來趙舒輕而飄渺的聲音:“平身。”
阿保立在轎側,聲音清朗:“請蔡公公上前。”
蔡旭忙小碎步跑了過去,到了大轎前又躬身行禮:“見過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