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皇后原先和煦的笑容漸漸消逝,麵皮緊繃,徒留笑的餘韻,眼中寒意凜然。
正殿內一下子靜了下來,只有吹笛的女樂師依舊在吹奏著。
文皇后笑了起來,道:“本宮剛接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福王妃為皇室誕下皇長孫,陛下為皇長孫賜名睿,還要大赦天下呢!”
眾命婦聞言,不由面面相覷——作為命婦,能進入宮中覲見文皇后,她們自然都是聰明人,心裡清楚得很:文皇后,是絕對不會因為福王妃誕下皇長孫歡欣鼓舞的!
這些命婦很快反應過來,含笑齊齊行禮,恭賀文皇后。
文皇后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臉上卻帶著怡然的笑意:“本宮以後也是做祖母的人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眾命婦紛紛奉承起來。
到了傍晚時分,命婦們都離去了,延福宮陷入了靜寂之中。
正殿內沒有掌燈,光線黯淡。
文皇后坐在陰影之中,半日方道:“趙舒那病秧子,居然也會有孩子......”
真是恨難平!
莫秀珠不敢吭聲,低眉順眼立在一側。
文皇后又恨恨道:“一個才出生的尿脬種子,多大點兒的人,也要大赦天下,就不怕狗咬尿胞虛歡喜?”
發泄了一通之後,文皇后冷冷道:“秀珠,把話傳給文氏本家,就說皇長孫決不能留。”
又道:“春季多疫症,小孩子初生,哪裡熬得過去。”
這幽深後宮,多少皇子皇女,都死於天花等疫症,單是泰和帝,就死了兩個小皇子,三個小公主......
有了那麼多先例,趙舒的嫡長子皇長孫死於天花,豈不是很正常的事?
秀珠答了聲“是”,自去傳遞消息。
此時清漪殿中,卻又是另一番情形。
自從得知皇長孫誕生,連貴妃就未曾離開過後殿的佛龕。
她跪在錦緞蒲團上,雙目微闔,雙手合十,喃喃地誦經。
鍾蓮心帶著兩個宮女侍立在側,心中頗為擔心——連貴妃已經整整誦了一個半時辰經了!
連貴妃誦經罷,扶著宮女慢慢起身。
她跪得太久了,雙腿又麻又疼,可是臉上笑容卻掩不住:“兒媳婦懷孕時,我曾許了願心,如今皇長孫誕生,我得還願,你去叫秦霽過來,讓他幫我寫還願文疏,另外再備辦香燭紙馬祭品之物和一萬兩白銀送到永福寺,讓他們誦《血盆經》,為福王妃消災祈福。”
鍾蓮心答了聲“是”,因知連貴妃還有吩咐,便沒有立即出去,而是等著連貴妃接下來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