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那個小破地下室多了個小孩。
用帘子分割開兩間屋子,小孩住裡間,他在外間又支了張床睡,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麼,但沒辦法,他要為人民服務,他可是警察。
小孩沒醒時他給人起了個名字,小花,因為她昏迷在野草叢中,正好把一隻牽牛花壓扁了。
小花一周後才醒過來,醒來以後什麼都不記得了。他說:「小花你醒了?」
小花第一句話是:「哦,原來我叫這個名字。」
車乾說:「不是,這是我給你起的,你叫什麼?住哪裡?」
小花說:「我不是叫小花麼?你說的呀。」
……
丟失記憶也好也不好。好的是,小花就像認主的小鴨子一樣,他說啥她聽啥,特別懂事;不好的是,小花似乎就在他家賴下來了。
他這身份不可能親自把小花帶到警察局,所以他就站路邊,讓她自己走進去報案,結果每次小花淚眼汪汪的都只跟著他,寸步不離的,似乎讓她進警察局就是要丟了她,不要她。他也很無奈。
因為家裡多了個女孩,他還不得以把煙戒了。這不符合他的黑拳館小弟身份,所以他都在外面抽好了,再進家門。
他儘量不讓幫派里的人知道小花的存在,非要出門的話,他恨不得把小花全身上下包起來。
不過最後老大還是知道了,他就說是自己妹妹。不過令他驚訝的是,自從老大知道自己還有個『妹妹』,竟開始漸漸信任他。後來他才想明白,之前自己的人設讓幫派老大沒安全感,現在多了個妹妹,人有弱點,反而更強。
在地下拳場打拳並不輕鬆,就算他是專業訓練過的,每周比賽完還是會一身傷的回家。每次比賽,他都讓小花坐檯子底下,在他能看見的位置坐著,這樣他才放心。
有次他又一身傷的領著小花回家,小花突然開口說:「你左右邊不協調,人家出直拳打你右邊,你總是反應慢半拍。」 他意識到這姑娘可能不簡單。
但他不服她說的,於是在地下室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讓她給『演示演示』,結果這姑娘直接就打了一套行雲流水的拳,什麼路數他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在警校學的那種。
不僅如此,他發現她還會各種翻跟頭,連空翻都能連著翻好幾個,要不是地下室小,他估計小花都能一路翻到北京去。
看來大腦失去了記憶,但身體沒有。他其實試著幫她找回記憶,但每回都卡在第一個問題上:你叫什麼名字?這問題一問完,小花就捂腦袋,然後就問不下去了。
這樣的日子大概持續了六年,對,沒錯,他本來以為這臥底當個一年半載的就能回去,沒想到盟縣水深,組織讓他繼續潛伏。
後來有一天,他倆窩在長霉的破沙發上看電視。他就拿著遙控器隨便亂按,調到新聞台,主持人說:
牽、牽牛……
他本欲換台,但央視主持人說話打磕絆有些搞笑,他就繼續聽下去,想看看還打不打磕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