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熟睡的步萌忽然覺得腦海又是一陣刺痛,靈魂想被拽入到了另一個虛空,又似暢遊於夢境,分不清虛實。
老巷子裡的風,永遠不急不緩地吹著,高高的圍牆,低矮的屋檐,歲月和風雨磨損了本就斑駁的房屋,巷子裡的老房子像隱藏在高樓大廈後面羞澀的孩子,保存著歷史的痕跡,卻坐落在被遺忘的路口。小孩在巷子裡跑來跑去,玩著他們的遊戲,開始著他們的人生。
這裡是城中村。
在巷尾被毆打的小男孩就是榮希,大概五六歲,瘦弱得像一碰就碎。
場景轉換,一棟破舊如危樓般的樓房,卻承載著幾十個家庭的悲哀喜樂,四樓的一個房間內傳出女人粗魯,惡毒的謾罵,尖銳刺耳。
「小畜生,老娘養你這麼大,讓你做頓飯都做不好,跟你那死鬼父親一樣,養條狗都比你們有用!」
臉寬體胖的婦人,臉上的橫肉因為她扭曲的表情顯得愈發猙獰,她的左手死死擰著男孩的耳朵,像恨不得撕了他,好似還不解氣,肥碩的腳還狠狠踹了男孩幾腳。
「別再打小希了。」一聲好聽的女聲傳來,一個清秀的女孩從門口快奔而來,一把抱住榮希,用她消瘦的身子擋住了婦人的捶打。
此時的榮希九歲,瘦弱單薄,傷痕累累。
光影流轉,如摁了快進的黑白電影。
她看見了一個酒鬼男人一不順心就打罵姐弟兩,因為男孩洗壞了他的一件衣服,就把他揍得鼻青臉腫,賭博輸了也拿孩子出氣,酒鬼和惡婦整日撕逼,撕完依舊拿孩子出氣。
她看見小小的房子裡,東西被堆得滿滿當當的,破舊的沙發,破舊的收音機,滿是泥垢的牆,榮希身上的氣息一天比一天陰鬱。
她看見兩個小沙包互相舔著傷口過日子,有一天姐姐很高興地拿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幾乎喜極而泣地說要帶著弟弟一起離開,脫離這煉獄。
然而,他們那所謂的父親卻拿著姐姐的獎學金去賭了,一夜輸光。
後來,姐姐不見了,十一歲的男孩很恐懼,很無措,或許他意識到了,他生命中的唯一光正在離他而去。
他去警察局裡報案,只是他是個未成年,沉默寡言,最後不了了之,畢竟連父母都不打算找,他就更沒份量了。然而他依舊固執地堅信姐姐不會拋棄他,偷拿了父母的錢,跑去印刷了很多尋人啟示,貼得大街小巷都是,逢人就發,逢人就問,像在沙漠尋找綠洲的迷失者,煎熬又執著。
當然,他被揍得很慘,整個人被踹到牆上,他蜷縮著身子,微微抽搐,那兩人卻只是看了一眼便罵罵咧咧地回房了,那一晚,榮希是爬回房間的。
榮希依舊沒有放棄,也有些鄰居可憐他,讓他幫著做些臨工給掙點錢,他把這些錢都用在尋找姐姐,幾乎走遍了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卻石沉大海,依舊了無音訊。
他兩年如一日的堅持,卻是在一個陽光正好的午後,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