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義繁卻並沒有慌張,唯一的表情變化也只是眼神閃過一絲錯愕,他淡定地起身,穿衣服的姿態像一個悠然的世家子。
而梁宵,她還躺著,背脊因為緊張而僵直,許義繁投下的陰影漸起,她有種赤身裸體被扔在太陽下暴曬的感覺,她無地自容,卑微得像隨時可以被賤賣的姬妾,她心跳如鼓,卻呼吸緩慢,因為她不敢。
「你先去廁所整理一下。」他留下這句話就走出了房門。
梁宵在廁所,背抵著冰涼的牆面,她卻好似被燙傷一般蟄起,她整理好了衣服,卻再也整理不好尊嚴。
「恬恬,怎麼這麼早回來?不去上鋼琴課嗎?」
或許是許義繁沒有關房間門,梁宵聽得到他隱約的說話聲,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不像對她那般帶著疏離,或許就是這種呵護備至,疼寵至極的語氣,讓她著迷吧,只可惜這不屬於她。
「知知老師今天請假了,我就提前回來啦!」少女的聲音乾淨得像不染塵埃的水晶。
「下次提前下課要告訴爸爸,爸爸好去接你。」
「不用啦,鄭叔叔會接我的。」
「樓下有你愛吃的紅酒燉羊肉,趁熱吃吧。」
少女雀躍的聲音似能驅散陰霾。「謝謝爸爸,能不能讓給我做羊肉那位阿姨來我們家工作呀,我會給她開很高工資的。」
「你會賺錢了嗎?大言不慚!」許義繁語氣里滿是寵溺。
……
梁宵像被抽去了力氣,滑落到地面,沒有淚流,只是望著天花板,覺得心口破了一個洞,曠古荒野吹了不知多少里的風呼呼地灌進來,又痛又荒涼。
梁宵在廁所里呆坐了很久,直到樓下的父女氣氛和悅地吃完晚餐,少女撒嬌著作業不會寫,要爸爸教她,一切美好的像另外一個世界,與梁宵像隔著萬水千山。
夜色漸沉,梁宵覺得自己雙腿麻痹到快沒有知覺的時候,她艱難地起身,走出了房門,也沒有支會許義繁一聲,就這麼默默離開。
梁宵沒有找個角落去暗自神傷,而是去了市內最繁華的街道,這裡的人很匆忙,沒有人停下來細數悲傷,但是她還是能從這裡找到,和她一樣的,麻木的靈魂。
她走著,用最舒適的步調,掏出手機,姿態像撥通了老朋友的電話,屏幕上卻是冰冷的三個字,許義繁。
「喂,義繁啊。」電話撥通了,梁宵卻率先開了口,聲音平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