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一聲,邊兒上有人笑起來。李閒一雙眼珠子烏溜溜地盯著我,裡頭全是嘆服。
佳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喘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憋出一句話:“回公主的話,奴家肚裡這個,肚裡這個,不是閒公子的……”
我一口茶水嗆出來。
佳人的肚裡的確有了種。不是李閒的,是老丞相的。
原來佳人就是老丞相的如夫人,前一陣兒剛被診出有了身子的那位。
老丞相八十得子,本該是一樁大喜事。誰知當夜的春日宴上,如夫人竟陰錯陽差地碰上了兒時的竹馬。兩人沒說幾句,她便自以為舊情復燃,情火熊熊地要將自己焚燼了。於是回頭就和老丞相鬧起來,說她已勘破紅塵,要出家當尼姑。
“我自有了身子,便有些乍悲乍喜。那日我當真只是乍悲了一回,並不是故意胡鬧。我在尼姑庵呆了幾日,已經想明白了。奈何夫君還氣我背著他與阿良幽會,不准許我回府。夫君是個衷心的人,最聽皇上的話。勞煩公主請煥王爺,或是、或是當今聖上幫我勸他一勸。”
我深思了半日,誠懇道:“你這個法子,到底是治標不治本。我看你不如安心再等幾日,待老丞相消氣了,自會接你回府。”
說完,我咽了口唾沫,伸手去摸茶盞。李閒將茶盞推到我手裡,沖我一笑。我埋下頭去喝茶。
“我也曉得這法子治標不治本,可事到如今,我也別無他法。”佳人嘆道,又悲切地補充說,“其實那夜有個婢女為阿良引路,只有她能證明我二人實屬偶遇,並非幽會。我也暗中托人找過那婢女,可惜她仿佛不是丞相府的人,事發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手一抖,茶水全灑在了衣襟上。
佳人又哭訴了半日,見著天色已晚,便抽抽嗒嗒地走了。
李閒將我請到書房小坐。我卻有些坐不住,沒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李閒將我送到門口,吩咐管事的備車馬。半邊天被晚霞燒得紅彤彤的,他偏過頭來掃我一眼,忽而笑道:“看公主的神色,莫不是還在為蘭夫人擔心?”
我誠懇地望著他:“你誤會了,本公主乃是在為你擔心。”
李閒目色微動,“嗯?”了一聲。
我壓低聲音:“那一位好歹是老丞相的夫人,你這麼天天與她廝混在一處,怕是影響不好吧?”
李閒平靜地看著我:“她嫌尼姑庵的飯菜太素,白日裡便來我這搭個伙,夜裡自會尋地方去睡。”一頓,他又笑了,“不過你說得對,我與她孤男寡女確實不妥。嗯,不如你也過來?”
我只當他在說笑,正好管事的將馬車趕來,我攀住車轅要上車,他又在後頭道:“之前你在書房呆著,我看書的興致格外高一些。你若是得閒,便日日來我府上走一趟吧。”
我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