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我忽覺無力,搖頭道:“我既答應要隨你回遠南,等皇兄大婚一過,我自會將鳳印交予皇后,隨你離宮,你何必算至如此地步?”
於閒止平靜地看著我,良久,開口應道:“自你離開蘭萃宮我便來信跟皇上提親,他表面應下,卻從不肯真正應允。我知他是怕你跟我回遠南以後,因身世之故遭遇種種不堪甚至不測,也知他根本不會立後,如此便可由你一直保管鳳印,護你安危,但他這種擔心未免小題大做,只要有本王在一日,這天下,便沒人敢碰你。”
我道:“所以,你便想法設法讓蘭嘉做皇后?鳳印只可交予一人之手,我皇兄曾親眼目睹我母后被父皇賜死,倘若心愛的女子進宮,他必會想盡一切法子保她周全。如此,他或可退而求其次,立後且將鳳印交予蘭嘉,允我隨你回遠南?”
那麼蘭嘉呢?
蘭嘉與我大皇兄兩情相悅這一步棋,他又是何時算好的?
是一年前蘭夫人請求我將蘭嘉帶在身邊做一個婢女的時候,還是近兩年前,我在春日宴上鬧得老丞相與夫人夫妻不睦,卻無意結識化名李閒深知內情的他的時候?
我曉得事發當下他未必料到今日種種,可以他的城府,在曉得蘭嘉思慕我大皇兄之後,必定是留了心思。
我只覺心中蒼白得很,卻不由又笑了:“所以,你這麼鐵石心腸步步為營,竟只為了娶我?好,真是好,我朱碧何德何能,竟得世子大人為我苦心經營數年。”
於閒止的瞳孔猛地收緊,牢牢地看著我,忽地也笑了:“隨便你怎麼想,我與你已錯過多年,這一回,我再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我道:“那日淮王妃與我提了許多關於你的事,說你如何好如何睿智,待她甚似親姑母,可始終沒有說破最後害她的人是你,你說她這麼做,是念在你與她最後一絲姑侄情分呢,還是希望我親身去體會你究竟是如何寡情的一個人?”
於閒止冷聲道:“你後悔了?”
我道:“談不上後悔,只是覺得……兔死狐悲。”
甚至直到今天,我仍覺得自己看不透他。
我初結識他的時候,還以為跟慕央是很像的人,同樣的寡言,同樣的沉默。
可如今看來,他們是截然相反的,慕央只是將心事藏得深,而他卻是將心思藏得深。
深不可測,令人細思恐極。
我苦笑道:“我從前以為自己已很了解你了,你的脾氣,你的性情,你的習慣,可我眼下卻覺得,還是傳聞中的那個世子大人與你本人更貼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