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閒止在桌前坐了,小三登為他斟了盞上好的茶,他卻沒有端來飲,寥寥茶霧在他面前彌散開,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李嫣兒的目光落在於閒止身上,眸中慌亂簡直無處藏匿,濃到極時竟化作一股惡意,轉頭怒視我:“我說錯了嗎?你好端端地站在這,不過是衣襟上脫了一顆扣子,這就叫我害了你?是,你是大隨昌平公主,身份尊崇無人敢不敬,但我堂堂平西郡主,也不是任人潑髒水的!”
“再者說,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歸根究底是我平西王府遭災遇難,七弟弟的催|情|藥究竟是誰下的尚未可知,於他身子可有損傷可有遺症亦有帶驗明,你身為長公主執掌鳳印,理應料理好後宮諸事,今日出了這樣的岔子,我平西王府尚未向你討說法,你倒惡人先告狀了?”
她愈說愈義憤填膺,仿佛連自己都信了她這套說辭,轉而冷笑一聲:“也是,彼時桃花閣內無人,只有昌平公主與我七弟弟,焉知那催|情|藥不是昌平公主下的,倒要在這賊喊捉賊。”
她把黑白顛倒成這個樣子,連頰邊都浮起一團紅霞,若不是眼底的驚惶難以掩飾,連我都要覺得她無辜。
我說:“你怎麼知道彼時閣內無人?”
李嫣兒一愣,張了張口,沒說出一個字來。
我又道:“你與我一同到這桃花閣,你說要去知會平西王的時候,桃花閣的管事徐撫仍在,你怎麼知道他後來離開了?本公主記得,徐撫先你一步回來,回來的時候,李賢已經出事,連世子大人也到了,而你,是之後跟隨我兩位皇兄一起到的,他便是要假作臨時撞上你知會你一聲,怕也沒這個閒功夫。”
我回身,亦在桌前坐了,看了看李嫣兒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徐撫:“還是本公主現下給你們點時間,你們先串個供?”
徐撫臉色一白,人倒鎮定,跪著紋絲不動,竟還穩得住。
李嫣兒慌忙道:“我方才只是口誤,桃花閣內人本就少,我後來得知你出事,猜測你獨自在閣中罷了,你卻要抓著這一點不放,焉知不是做賊心——”
“是不是口誤不是你說了算,而是本公主說了算!”我逕自打斷她的話,“你以為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天衣無縫?莫說這桃花閣內跪著的百餘人本公主今夜就可讓人一一審過,李賢究竟是怎麼離席的?怎麼失蹤的?你以為這隨宮上下無人知曉?李賢失蹤後,你李嫣兒不是慌張得緊麼?你既這麼慌張,怎麼只知道帶人在御花園的春殿找,旁的地方呢?御花園以外呢?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下這等惡事,本公主只要有心查,處處都是端倪!”
“今夜本公主之所以將你留下,沒有當著我兩位皇兄,當著你父王的面與你撕破臉,是因為本公主知道——”我看著她,將語氣放緩,“你是為情所困。”
紅霞迅速自李嫣兒頰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慘白。
她驚惶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於閒止,跌退兩步,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其實我知道她為何要害我,不過是想借著給李賢下催|情|藥,毀我名聲,敗我貞潔,從而破壞我與於閒止的親事罷了。
但我也知道李嫣兒並不是罪魁禍首,她只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借著她對於閒止的情誼,一步一步引我到桃花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