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一年,淮王在亂兵之中邂逅我的母后楊棠,他命人護她回京,父皇卻對母后一見傾心。
“正是了。”衛旻道,“也怪末將大意,想著那位凌娘子的父親是故遼東王身邊的將領,便一心緊著遼東查。直到去年戰事吃緊時,煥王爺派末將帶兵退守中州,遇到了趕來支援的聶將軍,無意與聶將軍提起此事,聶將軍說,那位凌娘子,她曾見過。”
二嫂道:“她叫凌霜,我那些年跟在沈羽身邊學用兵之術,見過她一回,聽她的口音,不像遼東人,反像是……京里的人。”
“京里的人?”
衛旻道:“是,末將正是得了聶將軍提醒,忽然想到數十年前,淮王與故遼東王相交莫逆,曾一同征戰數回。既如此,凌霜的父親凌將領,會不會並不是故遼東王身邊的將領,而是淮王身邊的。
“末將追著這條線索往下查,不想,竟查到了……太上皇身上。”
衛旻說到這裡,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看了一眼大皇兄的臉色,見他並無制止之意,才續道:“當年公主出生,太上皇親自賜死了楊皇后,隨後更是下令處決了淮王身邊的幾名貼身將領。這幾名貼身將領,大約是知道淮王與楊皇后之間……總之,末將後來翻查了他們的身份,其中的確有一位凌姓人士,且朝中不少老將竟還記得這個人。”
“末將猜想,當年故遼東王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在太上皇下了處決令後,偷天換日,將凌將領救去了遼東。”
換言之,凌將領是知道我的身世的,他握著這個秘密去了遼東,成為遼東王身邊的將領,誕下獨女凌霜,凌霜及笄後,入了沈羽的府邸,做了他的妾,為他懷過身子。
可這麼一個人,沈羽要將她接來九乾城是何意?
衛旻道:“末將把此事稟明煥王爺後,王爺說,遼東心思不純,大約數年前早有反意。否則公主的身世乃天家秘辛,輕易怎會泄露?而今想來,公主十七歲那年,遼東、遠南、平西忽有人知道公主身世,以至於遠南的世子大人上京,以佑公主一世平安為條件,與太上皇交換淮安以西的水陸要道,八成就是從這位凌將領口中,或者說是遼東王沈瓊口中買的秘密了。”
“末將原想親去江陵,揪出這名凌將領,問清真相,奈何他早於六年前暴斃而亡。至於那名孤女凌霜,也正是六年前有了身子,沒保住,後來被沈三少養在了府里,足不出戶。”
“凌將領雖過世,卻不知這名凌娘子知道公主多少事,沈三少這麼費盡心思要將她接來京城,只怕並不是顧惜舊情,而是要借她作梗,想法子回遼東了。”
衛旻的話說到這裡,我焉有不明白之理?
沈羽被一紙婚約困在京城做了一年多人質,怎麼可能甘心。他想回遼東,只有毀除婚約這一條路可走。但我與他是御賜金婚,若非事出有因,他便不能悔婚。好在他手上尚有凌娘子這一個籌碼,借著與我商量親事,說想將凌娘子接來京城長住,去信遼東。沈瓊接到信後,看到凌娘子三個字,便能明白他的計劃。於是他二人裡應外合,沈瓊先修書一封,藉故將我與沈羽的成親禮推遲,然後等待時機成熟,帶著凌娘子上京。畢竟凌娘子手裡握著我並非真正公主的證據,衛旻也說了,朝中不少老將都記得凌娘子的父親。沈瓊來京後,凌娘子將身份一亮,證據一舉,我自然嫁不得沈羽,沈羽也能如願離開京城了。
難怪當初沈羽要試探我與他定親究竟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預謀,他要是時摸清我的根底,才好從長計議。
可是,沈瓊既早知沈羽計策,凌娘子又長住遼東,他為何非要一拖年余,才來京城接沈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