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生,我的心一下就軟了。
我自暴自棄地想,那就這樣吧。反正已經這樣了。
我放棄了掙扎,伸手慢慢攀上他的肩。
於閒止微鬆開我,俯臉抵著我的額頭,喘息著,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屋內的燈不知何時已滅了,但天外還有雷光,時而閃滅,要在他眼底焚起星火。
他忽然將我橫抱而起,大步走向榻上。
風雨太大了,滿世界都寒涼,只有他這一處溫暖宜人。
我覺得自己像生出雙翅的飛蛾,在這寒夜中倉惶無依,只能循著唯一一處融融星光而去。
我試探,小心翼翼地靠近,原打算淺嘗輒止,卻終於在被火燎上的一刻,自身子深處傳來劇烈的疼痛。直覺烈火灼然,要將我全身焚成灰燼。
於閒止撐在我上頭,輕輕拂開我的發,喚:“阿碧……”
他額間有汗,眸色熾烈。
我想應他,張了張口,渾身上下卻顫得厲害,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仰頭閉上眼,大口大口喘著氣。
於閒止緩下動作,俯低身子,將我擁住。
有一瞬間,我覺得屋宇,宮闕,殿閣,都不見了,倉惶的雨聲鋪天蓋地,匯成江海,要將整所王宮,甚至整個王城臨岐淹沒。
我與於閒止便乘著舟,盪在這片汪洋里,迎著雨勢,浮晃沉淪,盤旋深陷,不知要飄蕩多久,若累了,便在這舟上睡去,醒來起行,他掌舵,我跟隨,亦不知要駛往何方。
偶爾也覺得清明,看著窗外雨水變細,天際發白,看著正午的秋光燦烈過一陣又被雲霾遮掩,及至一陣雨後,霞光覆上天際。
一夜一日的時間,只有莫白來過一回,站在院外喚了兩聲:“世子大人。”爾後便再沒動靜。
我知道世間兵戈不休,我與於閒止都逃無可逃,可偶爾有那麼一刻,心裡竟生出了些荒唐的念頭,真希望把一生都葬在這裡,任憑浮世三千都化為無形,這麼廝守痴纏,一生一世,直至力竭,不死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