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聲。
二嫂又仔細瞧了瞧我,約莫是看我臉色尚好,說道:“行了,三日後就要出發去小河洲,軍中還有一堆事務要料理,我先走了。”
我問:“是你去?”
二嫂愣了一下,大約沒明白我此問何意。
過了會兒,她反應過來,點了一下頭:“我去。你二哥讓慕央去雁山里守著。”
我原以為二哥怕二嫂耽於師徒情,不會准她去小河洲合圍沈羽,沒想到他竟點了二嫂為將,反而派慕央去守小河洲以北的隘口。
二嫂走了以後,我胸口悶得厲害,坐了一會兒,起身推開窗,暮里的風順著窗隙灌進來,浸在肌理,又覺刺骨寒涼。
我就這麼起起坐坐,推窗關窗,明明知道癥結在何處,卻不想多做計較,更不想去追問於閒止為何竟要娶那桓公主為妻,為何竟要負我。
我年少時,凡遇事必糾結因果,時過經年,才知因果無用,有的事非我苦苦求索就能乾坤倒轉,人事如此,敵不過木已成舟。
心中竟也不是很難過,只覺得惘然,覺得荒蕪,覺得這麼多年了,終究還是竹籃打水。
繡姑為劉寅看診去了,我添了衣,獨自在窗前立了一會兒,喚來一名婢女,讓她照著繡姑日前寫的方子,為我去煎治胸悶的藥。
不多時,婢女將藥端來。我慣來是十分怕苦的,吃藥總要就著蜜餞,眼下一口將藥湯飲下去,舌尖竟沒嘗出苦的滋味,仔細咂了咂,卻覺得那蜜餞膩得慌,膩得我胸口提不上氣來。
我讓婢女把藥碗收了,說:“等繡姑回來,讓她今夜帶阿南安寢,我不舒服,先歇下了。”
婢女稱“是”,退出屋去。
我倚在床榻邊,閉上眼,眼前先是恍恍惚惚,隨後慢慢浮現起許多年前,於閒止解下脖間的玉菩薩,為我繫上。
那是他帶我離宮散心,送我回京的路上。
街頭巷尾的風聲在身邊呼嘯來去,日影如月傾灑溫柔。
他對我說:“回宮後,要照顧好自己,過去的就不要再想了。”
心中驀地一陣銳痛,我陡然睜開眼,只覺眼前一陣天眩,連背心也汗涔涔的。
外間夜已深,闃然而寂寥,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對自己說,過去的,就不要再想了。
不要再想了。
隔一日,二哥來看我,他出征在即,大約是百忙之中騰出的空閒,方一坐下,連茶水都沒來得及吃一口,開門見山道:“後日出征,兩路兵馬集結,走得早,你不要來送。”
所謂兩路兵馬集結,正是指大隨的兵馬與於閒止的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