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答,他又問:“你讓我去葉落谷,究竟是為了隨,還是為了,於閒止?”
我迎上他的目光,半晌,垂下眸,啞聲道:“我……是為了他。”
言罷,我轉身看向皇都的方向,雙膝跪地,以請罪之姿,認認真真地拜了三下。
二哥問:“是不是我縱是不陪你去,你仍會自己一個人去送死?”
再嘆一聲,“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樣。”
他負手回身,言簡意賅地對副將道:“傳令下去,讓大軍回頭。”
又側身看我一眼,“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上馬?”
小河洲與西里的交界處是一片山地,山勢高低起伏,時而綿緩,時而陡峭。尚未至葉落谷,一股悶腥的氣味撲面襲來。
是血腥味夾雜著屍體腐朽的氣息。
再往前走,山道邊,土坡上,便有了殘肢斷首,有了屍體,有的已死去多日,有的尚餘一口氣,還在苟延殘喘。
一名副將道:“這些屍首里既有遠南人又有桓人,看來是遠南軍不甘圍困,殺出來過幾回。”
秦雲畫問:“既然殺出來了,為何……我們一路上,一個人都沒瞧見?”
“人數懸殊太大,又被逼回谷中了。”衛旻道,“殺出來,是為了博取生機,退回去,是因為打不過,畢竟絕壁谷底雖然是絕境,也是一個易防易守的好地勢。”
山中並非是全然安靜的,隱隱還有拼殺聲,也許是離得遠,也許因為桓兵與遠南兵早已累極乏極,那些拼殺聲也是沉悶的,仿佛虛虛浮在山間。
二哥看了身後一名小兵一眼:“去上面看看。”
小兵領命,三兩下便攀上一旁一處高地,遙望一眼,下來稟報:“回將軍,遠南軍此刻的確被圍在葉落谷中,谷口谷內都有人拼殺,可能是桓軍等不及,突入谷中了,但死傷不少,大概是在突圍過程中被遠南軍殺的,谷口也有桓兵,大都受了傷,不多,看樣子僅三萬左右。”
“三萬左右?”副將愕然道,“桓可是派了十萬來圍殺遠南王。那遠南王手下的兵馬竟能兇悍至斯,滅了這麼多桓軍?”
“殿下,動手嗎?”衛旻問。
二哥一點頭:“殺。”
此言一出,只見當先一名小將士將兵旗一揮,漫山遍野喊殺聲頓時大作。
桓軍俱是疲兵,早已無力與養足了精神的隨兵一戰,二哥沒有親自督戰,而是與我一起在谷外等著。
秦雲畫下了馬,慢慢走到山道邊,攀到山坡上,一個一個去翻路旁的屍首,翻著翻著,我看到她背對著我的雙肩微微發起抖來,看到她一下又一下地抬袖抹淚。
是了,她說她是將門出身,是軍中人,路旁這些屍首里,大約有她的親人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