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西丞一躍擠進程蒙旁的空椅上,用手肘搡了搡程蒙,神秘兮兮地說:「剛剛俞哥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程蒙搖了搖頭。
「又沒什麼……我看你表情,還以為他說了呢……」趙西丞吐了吐舌頭,小聲嘟囔道,「怪不得這麼多年都追不到囉。」
「什麼?」程蒙問趙西丞:「你剛剛說什麼?」
趙西丞如臨大敵,連忙擺手,說:「我,我說話了嗎,我什麼都沒說。」
程蒙的心思本也不在趙西丞身上,她低著頭,對手裡抓著的那份薄薄的合同發愣。
這時趙西丞探頭瞟了一眼——「阿爾茲海默症?這是你實驗室嗎?」
「是的。」
「你實驗室缺投資嗎?」趙西丞在口袋裡掏來掏去,找他那新辦理的支票本,「缺投資這種事兒,跟哥哥說呀?缺多少錢?哥哥投給你。」
「八千萬。」
「咳咳……」趙西丞停住他那到處搜搜支票簿的手,尷尬地摸了摸鼻尖,道:「對不起,打擾了。」
「不過沒關係,」趙西丞一頓,繼續說:「這事兒你找俞哥啊,他肯定願意幫你。你們實驗室要是能取得什麼進展,說不定他爸爸就有希望了。」
「什麼?」
「嗯?」
「你剛剛說什麼!」程蒙提高了聲音,但那掩蓋不過她強烈的心跳。
「什麼什麼?」趙西丞古怪道。
程蒙緩緩吐氣,她定神安慰自己,她想她一定是聽錯了。俞明川,一個刀槍不入的人,能經受什麼變故?她急促地呼吸著,滿腦子都是那天他們第一次重新撞見,她跑回俞明川車上,俞明川沒想到她半路折回來,他抬起頭,困惑地看她,細碎的髮絲散落在他漂亮的前額上,他的嘴角叼一根燃著的香菸,白霧升了起來,眯住了他的深暗的眼。
「難道你不知道嗎?」趙西丞不可思議道。
程蒙突然不希望趙西丞繼續說下去了。
因為她不敢相信,如果趙西丞接下來要說的話,真的是她想到的那樣,那她的無心之言,對俞明川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他剛畢業,他爸爸就進去了,貪污,現在人就在第三人民監獄。如果不是因為家裡出了這麼大事,你說他為什麼不繼續讀國際法了?因為這條路堵死了,直系親屬有這麼大一個污點,他不可能進入體制內。
「緊接著沒多久他爸爸就病了,就是你現在研究的這個病,好好一個人,一下就倒了。人生病了就要花很多錢,可樹倒猢猻散,他爸爸風光的時候,身邊都是朋友,但現在又有誰願意幫忙?那會兒俞明川也沒多大,又一個人人生地不熟地在國外讀書。他每天白天要上課,拿獎學金,晚上還要打工攢錢,我都不能想像這段日子他是怎麼熬過來的……現在他雖然是大老闆了,在外人看來是風光,可有些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你非給一個想要蘋果的人一隻梨子,那個人也不一定能高興起來,你說是吧?誒,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