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靠在他的鎖骨上,輕輕吐氣。
鴉羽似的纖長的眼睫撲扇著,灑下一把月光。
她皺起眉,扇形的眼尾帶出一片紅光。
俞明川愣了一會兒。
他對感情稍顯遲鈍,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懂,而是他曾經不甚在意,一旦他決定在意了,他比任何肉都善解人意。
他聽到了酒桌上程蒙對吳秀娜說的那番喃喃自語,他知道程蒙很喜歡很喜歡他,正如同他很喜歡很喜歡她一樣,他覺得這是一件很再圓滿不過的事——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
所以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讓程蒙情緒低落了起來。
當務之急是將人帶回家,俞明川又拉了拉程蒙的手臂,程蒙依舊不肯放開他,他不好使上蠻勁兒,只得好聲好氣地打商量道:「松一下,到家了。」
「不。」喝醉了的程蒙拗得很,拒絕得斬釘截鐵。
「聽話。」
「不!」程蒙抱得越緊了。
她大概是頭一次不聽俞明川的話。她的眼睛發紅,酒精的麻痹暴露了她最深的恐懼,到目前為止,她依舊覺得眼前的俞明川不真切,好似幻想多年的夢突然化做了實景,但終是虛無,伸手觸摸便破。
俞明川從沒說過他為什麼愛她,甚至沒有說過喜歡。
他真的喜歡她嗎?可喜歡她什麼呢?
在一起之後,那得償所願的激.情冷靜下來,她才發現自己稀里糊塗,拎不出一條清晰的明線。
她又害怕了,怕俞明川又要消失了,和曾經一樣。
她僅有這麼一顆心,砸碎後再也拼湊不來。
俞明川嘆了口氣,他深知不要和酒鬼講道理,輕輕摸了摸程蒙耳邊的頭髮。
程蒙將毛茸茸的自然卷拉直了,看起來那麼的不同,但摩擦在掌心的時候,依舊和多年前一樣軟綿。
他輕輕地問她,「為什麼不放手?」
「不。」程蒙翻來覆去只有這一個字。她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貼在他胸膛前滾燙的身體跟隨劇烈地呼吸上下起伏。
俞明川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就這麼喜歡我?」
「嗯。」程蒙換了一個字,她抱著俞明川的脖頸,閉著眼睛,冰冷的眼淚在臉頰上滾落,她輕輕地反覆呢喃,「喜歡你,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俞明川攬著程蒙的手臂被定住了。
他覺得自己正在寒冬中抱著一隻炙熱的火盆,他竟可以感覺到這句話帶著歲月的沉甸甸的分量。
恍惚的,他想到那些年以前。
有一次,趙西丞突然在和他隨口聊天中說,劉元峰今天發好大的神經,硬說程蒙作弊,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他心猛地一沉,立刻匆忙拜託家裡的司機李叔送他去學校。
然後他一路跑上了樓梯,正好看見程蒙低著頭從教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