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分,沈菱月強撐著病體,在書案前寫了封信,讓秋雲帶出去。
拿著信的秋雲不斷哀求道:“小姐,要不還是算了吧。靖少爺他吉人自有天相,或許在北部待上幾年,就能平安無事地回來了……”
沈菱月連連搖頭,這個可能性,她賭不起。弟弟不能有任何危險,她也不忍讓弟弟去冒這個險。
秋雲見沈菱月態度無比堅定,只好退一步妥協道:“小姐,要不我們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現下哪裡還有其他法子?”沈菱月頭也未回地說道。皇上如今對沈家猜忌不斷,姨母惠太妃那裡也選擇明哲保身,沈家的世交如今要麼在天牢里,要麼和沈家的處境差不多。沈菱月左思右想,現如今唯一能改變靖兒命運的就是極受皇上信任的司禮監提督張珩了。
“那也不能去求他啊”,秋雲仍是心存疑慮,“我早就聽人說,那張珩陰險狠毒,仗著皇上的倚重,在宮裡宮外一手遮天,做盡了缺德之事。且不說他是否肯幫這個忙,小姐你想想看,你可是清西王府的金枝玉葉啊,憑什麼低三下四地要去求一個太監?”
金枝玉葉?沈菱月無奈地苦笑,如今自己是枯樹殘枝還差不多,自從削藩以來,沈家的頭上就懸著一把利劍,只是不知這劍何時落到頭上來。那些參與作亂的藩王家屬,如今已悉數被株連。成王敗寇,誰管你曾經是什麼身份?
待秋雲拿著信離開後,沈菱月看著案上的九玉紅珠,不禁回想起初入宮的那一幕。
惠太妃的壽宴上,眾人觥籌交錯。可沈菱月心裡清楚,這一場壽宴結束之後,自己和弟弟從此就會困於京城了。當初離家的時候,父親借酒消愁,醉得不省人事,母親哭聲連連。弟弟扯著自己的衣角,驚恐地看著所有人。從那以後,家人天各一方,誰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還能再次團聚。
上前祝壽之際,沈菱月帶著弟弟給惠太妃獻上了壽禮,是自己手繪的一幅千壽圖。還未等惠太妃開口,皇上就說道:“沈家真是教導有方啊,女兒出落得如此秀外慧中。”
沈菱月小心翼翼地施禮應答,可話還未落音,就發現皇上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旁的弟弟身上。
沈靖十四歲的年紀,長得比同齡人高出些許,但由於母親多年的寵溺,性格有些怯懦。
皇上看著沈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讓一旁的沈菱月憂心忡忡。藩王叛亂結束後不久,皇上就將那些藩王的兒孫悉數處死,永絕後患,女性眷屬全部為奴。為了避免戰線過長,不好收拾殘局,皇上給沈家和其他未直接參與叛亂的藩王世家尚留了一絲餘地。
正當沈菱月百般憂慮之際,身旁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可以退下了。”
聲音不大,但仍讓愣神的沈菱月如夢初醒,連忙拉著弟弟退到一旁。
待重新回到座位之後,沈菱月才注意到,方才對自己說話之人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張珩。跟傳言中心狠手辣的宦官形象不同,張珩本人面如冠玉,清俊倜儻,站在皇上身邊,甚至比皇上顯得更加英姿煥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