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他大婚的時候,我都沒有這樣覺得過。但現在我深刻地感覺到,他不要我了。
他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他不會再回來了。
他不要我了。
我身子一栽,吐出一口鮮血來。
皇帝大概是以為我要死了,亂了心神,匆匆將我抱回了織雲宮,召來滿屋子的太醫。
太醫輪番上來望聞問切,卻診不出個所以然來,終於商量出一個結果:“娘娘憂思操勞過度,血不歸經,多調養幾日便好了。”
在後宮裡,操勞的都是貴妃和珠妃,我每日養尊處優的,何曾操勞過。但太醫也只能這麼說,總不好說我是受的情傷。
皇帝確認我沒什麼大事,便又去忙了。大軍開拔之後,前朝的事情愈加繁重雜亂。即便皇帝青春正盛,我也感覺到他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但他掛念我的病情,得空仍要來看我。
我告訴皇帝我沒事,我不願在他勵精圖治的時候,拖他的後腿,成為他的負擔。
皇帝躊躇之後卻說:“你怎會是負擔,再忙再累的時候,只要能看上你一眼,朕的心裡也是歡喜的。”
事後和妃對此表示:“嘖嘖,想不到咱們閱人無數的皇帝,在你面前居然如此純情。”
國事繁重,我實在不願皇帝分心於我,便主動去養居殿看他,送一些參湯或者點心。爹爹因為軍需的事,經常被皇帝拉著嘮到很晚,這時候就能分一杯羹,也算成全了我的孝道,我心裡很高興。
自從傳出漢豐公主要和親的消息,後宮裡的氛圍就一直有些壓抑,因此五月底的時候,和妃攛掇著貴妃給二公主過周歲,讓大家熱鬧一番。
和妃是最愛熱鬧的,每次宮宴,她都恨不得把全京城的世家夫人小姐都喊到青檀宮嗑瓜子,順便更新一下她的情報庫。
但貴妃說這時候不宜鋪張,就在後宮裡頭大家湊個趣兒。
我平日裡給二公主做了不少東西,這回便想送點貴重的,於是挑了個古樸的金鎖。送去的時候貴妃有些驚訝,說:“我還當桌上那雙小繡鞋是你送的。”
宮人忙說那是婉婕妤送來的。
我拿起那雙小繡鞋,細細端詳,只覺做得十分繁雜精美,沒有兩三個月的工夫做不出來。
我是不會給小孩子做這麼費神的鞋子的,小孩子長得快了,穿不了多久就要嫌小,花多少工夫都白費。
婉婕妤卻願意花這個心思。
我從前聽和妃說過,婉婕妤和郭修儀是一個家族的堂姊妹,她們從小就愛搶東西,關係一向不和睦,卻沒想到如今她對郭修儀生的二公主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