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給他的牛肉是打在包袱里的乾糧,早就涼透了,當然算不上多麼鮮美滑嫩,可還是香的令凌湛恨不得吞下自己的舌頭。
雲湖侯府的獨苗苗混的如此悲慘,說出去估計都沒人信。
當然,他能吃的這麼香,方笙出類拔萃的廚藝也功不可沒。
這位玉泉山大師姐雖然腦子裡總是缺根弦,可當賢妻良母是一把好手,不僅從小在確保玉柄真人不餓死的情況下成功長大,還一手拉扯大了師弟師妹,以身詮釋了何為長姐如母。
「話說,老姐你的師姐師兄不吃嗎?」好不容易咽下嘴裡的食物,凌湛後知後覺的發現餐桌上少了兩個人。
「他們去頂樓看星星了。」凌玥又給他夾了一片肉,「畢竟住進摘星樓的機會很難得。」
都放出了頂替二仙山的狠話,玉泉山三人索性就正大光明的搬進了摘星樓,就連一向老實的方笙都沒提出要去兵解崖的茅草屋裡吹風。
「況且,八卦和命哪個重要,他們還是能分清的。」
聽著堂姐風輕雲淡的話語,凌湛端著碗打了個冷顫。
他方才在承天塔林對考雲臻所說的並不是假話。在凌玥離家後,他花了很長時間才適應了不會被姐姐抽的哇哇哭的日子。起初當然是很高興,可當開宗祠、除宗名還有冊封聖旨接踵而來,即便年幼如他也嗅到了幾分風雨欲來的氣息。
等到他懂事了,自然就明白了當年之事的不同尋常。
為了保住家族不惜一切的族老、扛起兄長肩頭重擔的父親、消失不見的堂姐還有自封於西跨院的嬸娘,在事過境遷之後,他已經搞不懂他們當日的選擇到底有幾分對、幾分錯。
或許所有人都對,或許所有人都錯,然而對與錯都不是他這個黃口小兒能夠置喙的。
於是他只能裝傻。
「我離家的時候,老爹有句話讓我捎給你,」他前刻還覺得鮮美無比的牛肉此刻已味同嚼蠟,「太華山微北生的事他會去善後,老姐按照心意行事即可。」
「勞叔父費心了。」凌玥頷首,語調客氣而疏遠。
凌湛被她這句刺的渾身都難受,嘴巴抿得死緊,好一會兒才吭哧吭哧的說:「其實……我一直覺得老姐你退親退的對。」
這話一旦起了個頭,後面就好說多了。
「當年太華山對咱家見死不救,現在瞧老姐你出息了又巴巴的找上門來要結親,他們就似乎仗著老頭子念著當年的師徒之誼,真是太不要臉了!」他越說越激動,「依我看,那微北生就是一個笑面虎,跟之前的傢伙都是一丘之貉,根本不是良配!」
「我也根本不想去太華山。老頭子當年混成了掌教弟子都討不到好,我去了又有什麼用?」
就這麼好一頓慷概陳詞,凌湛痛快的發泄完才發現堂姐大人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眼神高深莫測。
「我、我哪裡說錯了嗎?」他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
凌玥用食指點了一下桌面,若有所思,「叔父這些年過的很辛苦啊,當年選你不選我的族老們應該也悔青腸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