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從外貌上來看,這位玉清大能不過二十六七,然而氣質沉穩,隨意一站,便自有一番淵渟岳峙的氣度。
按照慣例,楊戩一見他納頭便拜,對方也受了這一禮,只是一開口,事情就變了味。
「你回來了。」玉鼎真人微一頷首,「功法近來練的如何?」
男人語氣雖略顯冷淡卻不疏遠,顯然對他並不陌生。
少年頓時一怔,一時間竟沒接上話。
好在,玉鼎真人似也不需他多作回答,僅僅打量了少年一眼,「雖說我就你一個弟子,但道行師弟願意私下指點你,也是幸事。」
楊戩的手指抽動了一下。
「弟子能得道行師叔青眼也是多虧了師尊。」他順著玉鼎說道。
「今日這麼乖覺?」略顯詫異的看了少年一眼,玉鼎真人若有所思,「可是想明白這崑崙並不是畫作了?」
他是把我當作「楊戩」了!
「畫作」兩字一出,楊戩瞬間瞭然,緊接著湧上的卻是更多的不解。
年輕道人看破的真相被玉鼎真人當作瘋言瘋語並不稀奇,稀奇的是,為什麼他會認錯人?
難道仙人也逃不過老眼昏花?
「既然想通了,就把這幾日的課業都補上吧。」
沒等他抓住頭緒,玉鼎真人冷淡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這位金仙一指面前的蒲團,示意少年坐下。
楊戩依言坐下,一股清涼之氣順著蒲團游過背脊,在這數九寒冬里,刺的人頭皮發麻。
緩緩的呼出一口濁氣,少年的周身透出了一個個外形古樸的金色字符,在白皙的肌膚上若隱若現。
玉鼎真人抬手按在楊戩頭頂,仙力自手心灌入少年體內,引領著後者體內的真氣緩慢的開拓著尚算閉塞的經脈。
疼。
這是楊戩唯一的感受。
哪怕藉由蒸浴打開了全身的氣孔,經脈的初次拓寬也足以令他刻骨銘心。只是幾息的功夫,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衣服,化為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掛在了衣角。
一滴水珠自天幕墜下,砸落在了他的眉心,順著高挺的鼻樑一路向下,最終掛在了鼻尖。
「咦?」
玉鼎真人抬起頭,第二滴水珠砸在了他的肩膀。
下雨了。
柳千易一腳踩在了雪裡,厚實的鞋底在鬆軟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個鮮明的印記。在他身後,連成串的腳印自山底一路盤旋至山腰,遠遠看上去,像是一隊迷路的螞蟻。
攀登玉虛山不是一件容易事,特別是在整個世界都想甩脫你的情況下。
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覺到腳下土地對自己的排斥,仿佛辰鶇真人盤旋不散的冤魂就深藏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