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頻繁取血,凌湛臉頰上的傷口外側卷了起來,在低溫下泛出晦暗的紫色。放在平日, 對自身外表頗為在意的小少爺只怕早就哭鬧了起來。
可現在, 他只是麻木的撕開結痂的傷口取血, 仿佛根本感覺不到疼。
這一切的源頭,就在於前面領路的男子。
凌仲文此時的狀態其實算不得好。
在祖地外圍,只是金丹中期的他與元嬰修為的凌晉峰硬拼了一招, 真氣反衝之下,在體內橫衝直撞,把經脈傷的不輕,然而,正是他的當機立斷,才讓三人逃離了魔爪。
對兒子狠,對自己更狠,這一系列的壯士斷腕,令楊鴻軒對這位平日接觸不多的前姻親刮目相看。
他甚至有一種感覺,只怕滿朝文武對這位傀儡侯爺都……看走了眼。
就是不知道,凌玥那丫頭逃沒逃出來。
「郡王不必憂心。」仿佛背後長眼一般,凌仲文突然開口,「我那侄女向來是不肯吃虧的性子,心中成算勝過我家這傻小子百倍,大長老定奈何不了她。」
「侯爺早就知道大長老並非善類?」楊鴻軒用扇子在掌心輕敲了一下。
「郡王有所不知,像我們這種人家,延續的年歲久了,稀奇古怪的事情就多了。」凌仲文平靜的回道,「唯有人人不求甚解,才能稀里糊塗的過下去。」
「大長老是人也好,是魔也罷,他的存在於我凌氏有益,便留著,於我凌氏有害,便除去。凡事想的多了,只會自受其亂。」
這句話粗聽不過是難得糊塗,往細里一品,卻令楊鴻軒感到了一絲毛骨悚然。
老頭子說的對,這些存在萬年的世家,果真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我們到了。」這麼說著,凌仲文停下了腳步。
楊鴻軒抬眼看去,卻當下一愣。
只見那在鱗次櫛比的冰柱之中,有一處格外突兀。
那是一個目測足有十尺見方的圓。
焦黑的凍土蔓延到那裡就變成了鬆軟的黃沙,漂浮的寒氣被蒸騰成大片的煙霧,而在圓圈中央,有一道人影以罩門大開之姿坐在漆黑的椅子之上,有數道鐵鏈從身後的鐵柱上垂下,穿透了他的身體,又重新繞回原處。
「咕嘟。」凌湛吞咽唾沫的聲音大的像擂鼓。
一滴汗水順著腦門淌下,楊鴻軒抬手去擦,才發現不知不覺之間,自己竟然出了一腦門的汗珠。
不,是溫度確確實實在上升。
看著手心原本乾涸的血跡在汗水的暈染下重新變得濕潤,楊鴻軒心裡陡然「咯噔」了一聲。
黃沙、蒸汽還有高溫,這些乍看與墓園格格不入,可若是拋開了先入為主的觀念,一個詞就會猛然躍入腦海:
旱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