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伊久島本質上還是他化自在天魔的一枚棋子,與西蠻的楚允一般無二。
「宗玄防著他,對於母蠱的下落絕口不提,」凌玥說道,「不過伊久島也不是吃素的,他少時從金鰲島學了點上清推演術,私下推測過身攜母蠱之人的信息。」
「只是推演過程中困難重重,他絞盡腦汁,也不過得了兩個字。」
楊戩走上前,用腳踢開了伊久島的屍身,查看起了地上的陣法,「哪兩個字?」
凌玥先把呆滯的方笙從地上攙扶起來,才答道:「開宣,開合的開,宣布的宣。」
此言一出,少年動作頓了一瞬,就見伸出食指,沾了一點陣法上的血痕,舉到眼前仔細端詳,「嘖,被追平了啊。」
話雖這麼說,他的臉上卻緩緩綻開了一個笑容,那是一種棋逢對手時才會有的興奮,與方才懶洋洋的冷淡模樣甚為不同。
「三師姐,」楊戩順手將指尖的血污擦淨,「關於這兩個字,我倒是有點線索。」
「我少時曾聽娘親提過,她的同胞兄長,表字開宣。」
第148章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厚實的紗布, 抵達昏暗宮殿的角落時, 晉帝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次久違的、酣暢的甦醒。
吃力的掀開好似重逾千斤的錦被,瘦的只剩一把骨頭的龍椅主人試探著走下地, 笨拙的為自己穿上鞋子——除了勤於練武的少年時期, 他好像就沒怎麼親自做過這些瑣事。
男人實在太瘦了,彎腰的時候雙腿能夠碰觸前胸的肋骨,華麗的袍服穿上身上也沒有了往日的威嚴,反而像是掛在了衣杆子上,每走一步就晃三晃。
可惜乾元殿裡的擺設都被收了個乾淨, 不然他還能饒有興致的端詳一下如今的面容,看看能不能混個病弱美人來當上一當。
除了用來照明的燭火, 這座冰冷的寢宮就像是他孤寂又單調的前半生,除了守著那個人人覬覦的位子, 剩下的啥都沒幹。
羅纓日漸被這座壓抑的宮廷吞沒時, 他在忙著與其他皇子分高下。
少時恩愛夫妻在權力與**的迷霧中漸行漸遠的時候, 他視而不見, 將一名又一名妃子迎娶進宮。
雲湖侯府亂成一團,孤兒寡母急需撫慰的時候,他為了平衡朝堂,選擇了雪上加霜。
夜深人靜的時候, 他也會想,如果他拋開了重重顧慮,選擇了另一條路,會不會過上截然不同的人生。
然而那樣的話, 就不會有今日的大晉,沒有這個他親手締造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