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郭厚生慣性地答應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其中的不對勁,他詫異地望著蕭瑀,第一次直視著他侍奉多年的這位主子。“陛下,陛下這是……”
他的話音有幾分顫抖,蕭瑀將茶杯擱下,慢慢地對他說:“如玉的心思,朕其實不是不知道,但從未挑明過這件事。你可知道是為何?”
郭厚生搖搖頭,如玉的心思雖然藏著深沉,但蕭瑀的城府更深,早已經將她那點小心思都看透了。
“朕為的就是今天。朕不想失去你這樣的一個好幫手,所以朕寧願裝作不知如玉的心思。”蕭瑀看向滿臉錯愕的郭厚生,繼續解釋著:“一旦如玉成為朕身邊的女人,作為她的兄長,你忠心的主子就不會再是朕一個人。”
“陛下……”郭厚生沒想到蕭瑀會是這樣想的,可他這樣想著也並非有錯。的確,以他對如玉的偏寵,對她的事情定不會袖手旁觀。
“厚生,那是你第一次求朕。那麼久以來,你第一次求朕,所以朕不得不准許。”蕭瑀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況且朕那時也真的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人為朕辦那些事。如玉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厚生,”蕭瑀拍拍他的肩膀,安撫地說道:“好好呆在宜蘭殿,朕不會虧待你和如玉的。你也要好好地勸勸如玉,不再生出其他的心思,如果她有朝一日想通了,朕還是可以為她擇選一名好夫婿,讓她風光大嫁。”
“謝陛下。”
郭厚生跪在地上,磕頭謝恩。
陷在光暈中的蕭瑀的背影,顯得孤寂卻又異常的挺拔。與許多人相比,郭厚生的這位主子自幼就冷靜得可怕,理智得可怕。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蕭瑀的情景,年幼的孩子安靜地站在屋檐下,如冰凍般的眸子冷冷地瞅著他。在管事姑姑的稟告聲中,留給他的是蕭瑀漠然轉身的背影,他那時想著他這差事日後怕是不好當,因他的主子連一個“平身”都懶得給予。
到東宮來伺候太子殿下,本應該是人人都爭先恐後的美差,但這次讓人們動腦筋的是如何才能不去東宮。莫說宮中,即便是帝都內小巷深處的百姓人家也都知道,當今的太子蕭瑀遠不及慶王、裕王受寵,遲早都會被皇帝廢掉,是以無人有興趣去伺候這位沒有前途的太子殿下。郭厚生在宮中素來老實,也不與人拉幫結派,不知怎的去東宮的差事就莫名地落在他的頭上。不過對於他來說,只要能安穩地在宮裡生存下去,能夠讓他每個月都有月銀寄回家中贍養老母及年幼的妹妹即可。所以當時的他擔心的不是前途,而是怕蕭瑀的不喜。
一步一步走來,蕭瑀與他竟成為相互依攜的主僕。可惜的是,他們的這場主僕緣分也因他的貪念而結止。
日光照在院落中躺在靠椅上假寐的女子身上,她一襲淡綠色的寬袖罩著淺白的束腰百褶襦裙,素色的衣裳不見一點的繡花,僅在裙邊才點綴著幾顆珍珠纏繞出的小花。她的長髮也僅僅用枝翡翠珍珠簪子隨意地挽成個小小的髮髻,鬆鬆地垂落在腦後。同色的珍珠耳墜從蓋在臉上的書本邊緣鑽出來,襯著女子嫻靜素雅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