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表演打斷了送喪隊伍,不光人們,禮樂聲音也停了下來,聽她說話,現場十分安靜。
「我不要了。」
甘志軒表情十分平靜,聲音嘶啞,話音也不大,可這幾個字,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
衛氏雙眼瞪圓,顯然不信。
「真是諷刺,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是誰,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甘志軒垂著頭,看著白色孝衣衣角,「我娘不在了,要這些有什麼意義?我娘又享受不到。」
「這安樂伯府,我此生不會再踏進一步,辦完我娘的喪事,這汴梁城,我也不會再來。」
他抬起頭,平靜的看著衛氏,眼底倒映著安樂伯府氣勢恢弘的大門:「這個骯髒的地方,你一個人守著吧。」
衛氏狐疑:「你真不要?」
「對,我不要。你就好好住在裡頭,守著這些沒用的富貴,淒哀老死吧。」
甘志軒眼神陰涼,話音除了諷刺,還帶著些許詛咒的意思。
他沒忘了,那個房間裡的催情香,是面前這個女人下的。
雖說他娘的死不在衛氏,但總歸同她有關。他希望這個女人能『好好』過下半輩子,一日比一日更悽慘,一日比一日更難看,一日比一日更後悔!
他說完話,轉身朝隊伍打了個手勢,很快,喪樂再次奏起,送喪人群跟著棺材和孝子,一路走向遠方。
別人無欲則剛了,衛氏就很難堪了。
可她並不肯認輸,捏著帕子咬著牙發狠:「 我就算死,我也是富貴著死,舒舒服服的死,什麼時候都有人伺候,哪像你,窮死去吧!像你那沒用的娘,沒吃沒穿餓死在外頭,沒人知道吧!」
……
一場鬧劇,令人唏噓。
人生百態,蓋皆如此。
人性的善,人性的惡,極限環境的刺激與成長,每次辦完一個案子,總會有很多體悟和收穫。
宋采唐站在原地良久,才理理衣裙,轉身回了家。
家裡一派祥和,大姐關清仍然忙裡忙外,桌子上地上放著一堆堆帳冊,連抬頭的時間都沒有;外祖母仍然吃著茶聽著書,時不時從小匣子裡偷一塊糖吃;關婉就坐在外祖母旁邊的椅子上,一邊陪著外祖母說話,一邊忙著手裡的活——只看那桌上買的食材,就知道她準備大展身手,做一頓好吃的。
舅舅仍然不在家,讓管家替他給了個匣子給宋采唐,檀木小匣子,看起來不大,卻很能裝東西,裡面滿滿的紅寶石珍珠瑪瑙分格裝著,蓋子一打開就爭先恐後的往外溢,還好宋采唐反應快,啪一聲給關上了。
管家轉達了舅舅的話,說他們關家的女兒,不必在乎外頭的風言風語,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誰敢不服,拿這些東西砸死她們!
連沉迷學習,家都不回,整日在書院裡泡著的表弟關朗也寫了信回來,說安樂伯府這個案子動靜很大,書院裡都在討論,他很敬佩也很好奇,纏著宋采唐,給他講一講破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