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對著他,仰頭望著夜幕中數點寥落的星,似是在出神。蕭庭燎眉眼一柔,那瘦弱孤獨的背影撞入他眼中的一剎那,他只覺滿心憐惜。
他不知道自己有否傷她,也不知她對他們昨夜的歡好是作何想。但他只想從她的身後抱去,用力地將她圈在自己的懷裡,不論她是欣喜抑或掙扎,都不要妄想他會再放開她。
她是他的。
自始至終,都是他的。
蕭庭燎走近兩步,啞聲喚道:「陛下。」
只見那柔弱的背影僵了一下,抬起手在臉上抹了一通,她略帶著些鼻音道:「蕭卿,你醒了。」
聽到她的稱呼,蕭庭燎臉色微變,大步上前坐去她身邊,伸手去扶她肩膀,想叫她轉過臉來。卻不想她好像被驚到了一般,一把揮開了他,抽噎了一聲。
她的眸眼略有些紅腫,側臉上是晶晶亮的淚痕。
他心頭猛沉。
自她十二起,她便是天底下最懂事的人,無論多大多難的事情,她都會努力地去學去做,乖巧得教他心疼。
可她卻是哭了……他何曾見她如此哭過。
蕭庭燎的手有些僵直,被她打到的地方隱隱生疼。
寧徽妍稍稍揚起了下巴,咽下了哽咽聲。她側臉望來,目光轉寒,面上是神色是他從未見過的疏離與冷漠。
只聽她淡道:「昨夜之事,蕭卿毋須介懷。」
蕭庭燎聞言一震,眸中顯露出幾分愕然。
寧徽妍繞開他,自榻上起身。單純披在她肩上的寢衣全然大敞,綢緞般的烏髮垂落下來,堪堪遮掩了兩點嫣紅。她不躲不避,逆著窗戶投進來的光亮,臉上似乎也再沒有半分羞赧。她只是自上而下地睨著他,舉手投足間早已是居上位者的威儀。
「朕不甚中了藥,一時迷亂,遂才幸了蕭卿,還望蕭卿海涵。」
蕭庭燎腦中一嗡,不知該如何說話,聽寧徽妍涼聲又道:「朕心知,蕭卿乃外臣,不該在床笫間伺候。朕誤幸了你,自然該有些交代才是,只是——朕昨夜想過了,蕭卿乃大鄴棟樑,更是朕之肱骨,倘若朕只是因為這等小事,便將蕭卿納入後宮,怕是會動搖了朝政,不甚妥當。而至於那朝廷上的事,朕還須得蕭卿多多提點,是以——」
她伸出手指,輕輕抬起了他的下巴。逆著光影,他看不清她的眉眼,只聽她道:「蕭卿不若忘了此事,大可像以前一樣,朕與你,各自安好。」
話落,寧徽妍眸中閃過一絲水光,她很快便抽手轉身,一邊繫著身上的衣帶,一邊抬步就要走。
蕭庭燎眸眼大黯,雙拳緊攥,骨節分明。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她對他從未有過男女之情,更無意將身子交給他。昨夜機緣巧合下的歡好,在她眼裡不過只是為帝王者一次荒唐尋樂的臨幸。
好,好得很!
他確實想將她培養成一位合格的女帝,可他今日卻驀地發覺,她早已長成了一位再優秀不過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