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
蘇幕低著頭,一踏過門檻馬上向左轉——匆匆一瞥,右邊的茶攤上與人閒坐的那個白眼漢子可不正是張岳!她還是猜錯了,以為他要把她送給哪個特殊癖好的權貴手裡——真是愚蠢,那樣一個底層的押送兵去哪裡認識那些人呢。若想賣個高價,自然只有妓院!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蘇幕儘量顯得像平常一樣,她矮身讓過一個挎著籃子的大娘的手臂,從兩個並肩走的少女身邊經過——
“哈哈,來搶啊,你追不到我,嗚~~~”扎著羊角辮的童子從右邊巷子突然竄出來,手裡拿的想來是同伴的愛物,此時正回身沖巷子裡扮鬼臉。
蘇幕低著頭哪裡料到,頓時和他撞到一起,童子驚叫著前撲,蘇幕後跌,都摔得不輕。旁邊行人聽到動靜也不免看向這邊。
剛和人撞上,蘇幕心裡就喊了聲“不好”,然而實在無法控制身體往後運動的趨勢,一著地,馬上用手一撐,站起來就要走。
那童子的夥伴這時也趕上來了,童子雖然搶了他的玩具,他有些氣恨,但到底兩人平時一處打鬧情誼深厚,剛才他落在後面只見得蘇幕和羊角辮紛紛倒地的情狀,此時見蘇幕要走,馬上就認定是蘇幕欺負了朋友,哪裡肯放她,趕上去就拽住了蘇幕的胳膊,嘴裡沒頭沒尾地叫著:“不許你走,不許你走!”
蘇幕怕張岳認出來,不便說話,只好和他推搡,爭執中,右手的醋壺和懷裡的桃酥先後落到地上。醋壺當即摔在街上,醋液橫流。包桃酥的紙包則散開來,裡頭的桃酥露出真容——已經摔得粉碎。
拽住他的童子被醋壺摔碎的聲音嚇了一跳,這時先前跌倒的也站起來,他直直盯著桃酥咽唾沫,下意識呼喚身邊的同伴:“你看這是什麼?”
他們這樁小小的鬧劇使得街上出現了一處堵塞,過往的人走過去總要投來一眼。張岳就坐在不遠處喝茶,他眼光掃過身邊這幾個呈犄角之勢包圍著他的龜公,只覺得這茶越喝越悶,實在沒意思。聽得那邊喧譁,正好也想打岔,於是裝作被吸引的樣子,說著:“這是在鬧什麼……”就站起身向那邊走過去。
他跑了一年,那身邊的龜公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哪裡會輕易放他走。張岳一起身他就揮手示意同伴連忙綴上:“別管那邊,我們先把這件事談好……”
兩人的聲音飄過來,蘇幕深知真讓他們發現,自己的命運也就不必多說了,趁拽住自己的小孩兒被羊角辮童子的話吸引了注意力,手上勁力鬆懈,一把揮開他的手,就近跑進眼前的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