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大約是平日裡被欺壓慣了,一朝發泄出來啥也不怕了,瞪著劉勝朱就回罵:“草民若是搬弄是非,那老李家的女兒被你兒子強抓進劉府做小妾是假?季家的地皮被強占做別院是假?你兒子為哄青樓女人開心搶如玉齋是假?還有……”
“夠了!”劉勝朱滿臉通紅,止住了那人的話,然而已經晚了,元墨陵臉上的表情已然喪失,他捏著左手的手指,意味不明地瞪著劉勝朱。
劉勝朱躲閃了片刻,繼而驀地朝向烏衣:“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兒即使荒唐好玩,也罪不至死,何況我南晉律法有言,殺人償命,與人品無關,我右相今天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你血債血償!”
那老人不甘示弱:“右相若要這樣,草民等今日縱使頭破血流,也要護烏二少爺周全!”繼而他向元墨陵道:“皇上,法理也需看情,您若是重判烏二少爺,怕是會叫天下人寒心!”
元墨陵皺著眉頭,腦中快速地思索著。殺人償命確實是不違之定理,放過烏衣,劉勝朱不會善罷甘休。然而那劉禹被那麼多人唾棄,確實是該死,而且……他瞥了眼劉勝朱,身為父親,兒子幹的事一點若說劉勝朱也不知道,那絕對不可能。所以,也就是說,劉勝朱不僅將他兒子做的事壓下,還放任劉禹為非作歹。元墨陵微微眯起眼,頭一次對這位忠心耿耿的臣子產生了懷疑。
“別爭了。”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烏衣突然開口,看向劉勝朱:“你不是要血債血償嗎,好!”她突然走向宮門,一把抽出宮門侍衛腰間的劍。
眾人皆是大駭,其餘的侍衛忙握住劍柄。
“烏侍衛。”元墨陵震驚地道:“你要幹什麼?”
烏衣調轉劍鋒,將鋒利的劍首朝向自己,突然狠狠的一刺。
“不要!”外面的百姓大驚失色。
鋒利的劍划過烏衣的腦後,一大把烏黑的青發飄然落在地上。烏衣在其他人驚詫的目光下扔掉劍。只見原本長至腰間的頭髮如今已被削去了一大半。
她就這麼頂著頭短髮站在陽光底下,無比的瀟灑,坦率,元墨陵竟看得失神了片刻。
“斷髮如斷首。”烏衣嘶啞的聲音傳來,卻帶著一種不可反駁的氣勢:“烏衣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右相,您可還滿意?”
劉勝朱被她這一出驚到了,哪裡反應的過來,怔怔地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皇上。”烏衣又把目光轉向元墨陵。元墨陵反應過來,咂了咂嘴,開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之,烏侍衛既然做出斷髮的犧牲,那朕也不再追究,另罰俸三月,杖二十,以儆效尤,自去領罰吧。”
烏衣鬆了口氣,道:“是,陛下。”
“右相。”元墨陵接著向劉勝朱道:“望你管好子侄,這回你痛失愛子,朕便不追究,但倘若再有下次,朕絕對不會輕饒!”
劉勝朱心顫了顫,知道再爭辯下去也討不到什麼好處,只好低下頭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