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海月撕心裂肺地大喊,跑了兩步卻突然失重,栽倒在地。舊日的傷痛不斷地衝擊著她的內心,那顆熾熱無比的心臟仿佛要掙脫而出。
不要,不要。
她跪在地上,斑駁的淚痕溢出她的雙眼,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模糊不清。
這時,突然有一雙白色的布鞋漸漸走近了她。海月仰起臉向上看去,那雪白的衣袍仿佛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光一般,那是她最熟悉不過的人。
海月看到來人的臉,淚水終於抑制不住地洶湧而出。她踉蹌著直起身,緊緊地抱著來人的膝蓋,直到那人的衣襟上都沾滿了她的淚水,她終於輕輕地喚道:“父親……”
項元德的眼裡帶著些祥和的笑意,還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淡漠和超脫。他輕輕將海月從地上扶起,伸出袖子輕輕地擦拭著她的臉龐。
“都多大了,怎麼還這般哭哭啼啼的。”
他笑了笑,輕輕地拂了拂衣袖,那些廝殺在一起的人便仿佛像塵埃一般隨風散了去。
海月呆呆地看著這一切,說不出話來。
“月兒,你肩上的擔子可不輕啊——原先你只想重振鏢局,你只想將使臣平安護送到西洲,可是在如今的亂世之中,保全自身已經不是長久之計了。”
項元德有些憐愛地看著她,繼續道:“你手裡擁有的,是扭轉整個戰局的機會。”
海月似乎聽懂了他的話,點了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她想起了那一夜的慘狀。她哭喊道:“不,我不能,我不能再讓他們涉險了。”
項元德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以示安撫:“這場戰爭早一日結束,就有很多人能夠倖免於難。不然所有的犧牲,都是白費。你還記得為師教過你的教義嗎?”
海月終於止住了哭泣,低下頭囁嚅道:“祭酒雖生於江湖,遠離朝廷,卻始終與大明脈承一系,我祭酒門派縱使不參與朝局,卻也不敢背棄祖先遺志。若中州有難,我祭酒弟子必將挺身而出,匡扶天下……”
從小背誦千百遍的門訓,在此時一字一句地講出,她的聲音卻有些哽咽。
“月兒,這裡每一次發生的偶然,都絕非偶然。龍鷹王之所以能迅速□□,是因為他藉助了不該藉助的力量。沙漠裡最深處的惡魔,急需一個傀儡替他們收復天下。地獄空無一人,惡鬼都在人間。月兒,切要小心啊。”
“父親,你要走了嗎?”海月帶了一絲哭腔,她拽著項楚的袖子,不肯讓他離開。
項元德的臉上沒有絲毫不舍,宛如神祗一般安詳平和。
“我已經不屬於這個天下了。這天下,終究會是你們的。去吧,回到中州去吧,那裡有你自己的一片天地。”
“不,我只想,只想多和你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