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位翩然老者從人群中走出來,“江央贊普與少主是血親,平時的為人也剛正不阿,如今僅僅憑著幾個侍衛的話,便往下論斷,贊普可否覺得不妥?”
古布斯坦抬起頭,眼中的陰霾逐漸侵蝕了他原本清澈的瞳孔。
“長老覺得,除了他,還會有誰會綁架少主?”
“江央贊普與少主不睦的緣由,不用老臣多說罷。”
此時的大殿如今寂靜一片,連門外風沙拂地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老者脊背挺的筆直,面對新登基的贊普竟毫無懼色。
古布斯坦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道“如若我們再不出兵,恐怕熬不過今年寒冬。到時候,屍橫遍野,又有誰會想起大家都是天赤贊普的子孫呢?”
“倘若我國不是屢生事端,象泉早已答應我們全族盡可向普蘭遷徙。至於前幾日的邊境之爭,也是贊普,一意孤行吧。”
“我拉達克泱泱大國,何必寄人籬下自取其辱!若要南遷,必將先雄踞古格!”
“你……”老者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瘦削的身形顫抖著,透著無奈和憤怒。
“罷了……”老者轉過身,慢悠悠地往宮外而去。
“潮戈一脈凋零,如今天赤贊普的子孫,已所剩無幾,我等守護者苟活於世,又有何意趣。”
古布斯坦冷哼了一聲,待看到老者完全走出了大殿,他才緩緩從寶座上站起。
“我承民意坐上帝國寶座,為的就是使我國百姓不再受苦。夏日有水飲,冬日有皮毛禦寒,不再日日受這大漠的苦楚。既都是天赤贊普的子孫,為何他江央氏便可霸占象泉河,獨享太平!而我們只能與風沙毒蠍為鄰!”
“贊普英明!我等誓死追隨!”方才沉浸在二人對話中的眾人,聽聞此慷慨激昂之語,無不振奮。
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道義,和絕對的背叛。在關乎全族生死的面前,選擇背棄道義卻並不是完全的錯誤。可是有多少人因為這原本純良的目的,繼而盲目自閉,將自己帶入了無邊的深淵,從此無可回頭。
深夜,一片寂靜。江央堅贊如同往常一樣,將公文處理完畢之後,拿著一杯葡萄酒,斜倚著天台向遠處眺望。
月明星繁,整片星空就這樣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面前。
他輕輕啜了一口葡萄酒,欣賞著絕美的星空。
小的時候,母親曾經抱著他在天台上講故事。她說這漫天的星星,每一顆都代表著一個人。當這個人正如日中天,這星星的光輝便無比耀眼。可是如果一個垂垂老矣,那星星便會黯淡,最終隕落。這些星星看似都不在一起,但實則光芒交匯,交相輝映。甚至有些人的星軌會有碰撞交疊的時候,在凡間的他們便有了故事。
“你會挑哪一顆呢?”他學著母親的語調,輕柔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