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所預想的眾人反對之聲卻遲遲沒有出現。他們都靜悄悄地看著她,這個年僅十九歲的女孩。
她的腦中閃過了許多,從十七歲離開燕京之後的日子,一幕幕光景像是重新出現在她的腦海中,竟宛如昨日。她喜歡那些生活在軍營里的日子,喜歡那低伏在馬背上聽風沙在耳邊呼嘯的聲音。即使那些日子無比艱苦,即使那些日子始終在生死的邊際徘徊……她都甘之如飴。於是她終於定了定神,朗聲道:
“不負王恩。”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叫好的聲音,久久迴蕩在院中。
江央堅贊臉上終於露出溫和的微笑,他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人。
只是這時候,景唐卻突然自席間站起身,輕輕一閃身便立在在江央堅贊的面前,欠身行了一禮,自袖中取出一封明黃詔書。
“贊普且慢。項海月恐怕無法接下如此重任。”
江央堅贊輕掃了一眼他手中的詔書,只淡淡地道了一句:“我看中項將軍的才能,想要委以重任,有何不可?”
景唐展開手中的御詔,道:“我朝陛下已諭旨親封項海月為驃騎將軍,統領一切象泉大軍與大明軍隊的交接事宜。贊普此番好意,只怕海月不能接受。”
海月錯愕地望著他,眼神逐漸從不可置信轉為愈發的失望。
江央堅贊則看著他的眼睛,道:“敢問使臣,大明律中可有一條明令本國將軍不准受封別國尊號的?”
景唐沉吟片刻:“據臣所知,並沒有這一條。”
江央堅贊展顏,舉杯笑道:“那麼使臣何故說項將軍無法接受此封呢?我既敬佩項將軍的才能,便想拜她為將,也更為兩國交好平添一分助益,有何不妥?”
景唐面對他行如流水一般的話語,一時間竟沒有絲毫辯駁的勇氣。他默了片刻,看到自己身旁始終不出一言的海月,便知道了答案,獨自笑了一聲,最後說了一句:“是,但憑贊普之意。”
項海月雙眼晦暗無比,幾乎沒了平日的模樣。
江央堅贊看到了她眼中的神色,臉上的笑意漸漸收了,嚴肅道:“既然如此,便今日一同封將,如何。”
景唐揚起頭,不卑不亢道:“甚好。”
適逢尚陽七年六月十七,項家么女項海月因其天資出眾,膽識過人,頗有巾幗之姿,大明帝遙寄詔書,賜封其為驃騎將軍;又因其護送使臣入象泉有功,且在平叛東平城一戰中立下大功,為象泉第十六代贊普江央堅贊所賞識,拜為玄歌將軍,與鎮東大將軍洛桑共掌先鋒營軍權。
因為遠在他鄉,海月的授封禮比尋常簡便了許多。她只接了將軍授印,多飲了幾杯酒,就算禮成。
宴席散去之後,她聽了一圈兒的拜賀之聲,直到深夜才獨自往居所的方向而去。
月亮西沉,模糊的月光印在天邊,像水中幻影一般不見虛實。
“海月。”仿佛有一個聲音輕輕喚了一句,女孩卻並沒有聽清。直到那人的身影立在她面前,她才知道那人叫的是她。
海月行了一禮,身形隱隱有些搖晃。
“見過贊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