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了半晌,終於艱難地打斷他的話,輕輕拉起他的左手腕,問道:“這,這是他送給你的?”
潮戈盈笙歪著頭道:“是啊,很漂亮對吧,在晚上都能看到銀色的亮光。你若喜歡,我就把它送給你,反正我也不愛扎頭髮。”
隨即他便將那根發繩褪了下來,輕輕放到她的手心裡。
那根小小的發繩,如同一塊烙鐵一般滾燙,燙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的小師兄,那個宛如璞玉一般的少年,如今竟成了旁人口中那樣潦倒,可怖的模樣。
“月兒,我會用盡我一生一世,照顧你,保護你……”
他是那樣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卻對著年幼的她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使她一直銘記至今。
一滴滴滾燙的液體滴落在潮戈盈笙的小臂上,他一陣慌亂道:“海月姐姐,你怎麼了?”
她搖著頭,試圖說些什麼來安慰這個被她嚇到的小男孩,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無邊的痛苦幾乎像沙漠一般把她掩埋,埋在最深的地方。
這時,江央堅贊從議事廳里走了出來,剛好看見淚流不止的海月。他遲疑了片刻,輕手輕腳地走到潮戈盈笙旁邊,將他穩穩抱起,走回了內室。不出一會兒,他便走了回來,逕自坐在海月身邊。
他什麼都沒問,只陪在她身邊,安靜地看著她。
她終於慢慢止住了淚水,低眉嘆了一聲,輕聲問道:“你怎麼什麼都不問?”
“那我可以聽些什麼?”他說話一如往日的溫吞,話音里更多些許憐惜。
海月停滯了片刻,張開握緊的右手,裡面躺著一根小小的發繩。看起來雖有些普通,細細一看卻發現是用銀線一根根織起來的,針腳極度細密,在陽光下散發出溫柔的光芒。
“很漂亮的發繩,是你做的麼?”
“是。是給我的小師兄。”提到“小師兄”這三個字,潮戈盈笙口中那個毀了半邊臉的男子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里。她鼻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他……出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盈笙說的那個黑衣人,或許就是我的小師兄。他只有十九歲……師父寵愛他的程度,幾乎都超過了我……”海月慘然一笑,眉眼裡儘是哀傷。
“對不起。”江央堅贊看著她的眼睛,只說了這樣一句。
海月沒有回答他,只看向他的眼睛裡未曾尋出絲毫怨恨。
“普錯,自幼就沒有養在父母身邊。也許這麼多年,我自以為給了他最好的生活,可是從沒有關注過他的心。他是個被詛咒的孩子,他自己便也沒有把自己當做普通人。這些年他做了很多錯事,可是但凡沒有傷及人命的我都不曾干預。沒想到,還是害了他。又間接…...傷害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