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登牽著馬匹走到海月面前,眼睛裡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冷靜,冷靜得幾乎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將軍,我來帶路。”
海月接過身邊侍衛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向他點了點頭。
那個清瘦的影子走在前面,緩緩走出大營。海月揮起手示意軍隊全員跟上。他們緩緩走上山谷之中的另一條路,與昨天完全不同的路徑。
海月看著周圍的環境,視線慢慢鎖在前面那個瘦削的身影上。儘管心中糾結了許久,她最終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海月輕輕回頭,向雲頓桑奇使了個眼色。他們並駕齊驅,海月附耳貼著他說了幾句話,雲頓桑奇臉色便有些突變,忙領命去了。
即使是在日山三竿,這山谷中也始終不見天日。
海月只覺得一陣刺骨的寒意包圍著她,遠處山頭上的密林,和兩邊山谷上,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他們落入了埋伏,並且是對他們最為不利的地形。
她並未聲張,只暗自提了速,跟在落登側後方不足一桿長|槍的距離外。她從懷中掏出一支小巧的連城弩,眼睛牢牢地鎖在他身上。
不知為何,她拿弩的手有些顫抖。即使屢次提醒自己落登極有可能將他們帶入敵境,她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慌張。
下一秒,無數個披著黑色斗篷的騎士出現在不遠處的地方,形成一道人牆,攔在他們的路上。海月的餘光看向山谷上方,源源不斷的人馬幾乎將整個山頭占領。
前面的落登仿佛停住了,他看了看周圍的人馬,又用餘光看見了那柄對著他後背的連城弩。那年幼的面孔露出一個微笑,竟飽含著滄桑。
海月聽到他的聲音緩緩響起:“將軍,如果父親今天不肯聽我們一席話,我自會了結性命。那連城弩,將軍留著殺敵。”
他從袖中拔出一把匕首,橫在自己的脖頸前面。
海月心下一驚,卻並未放下手中的連城弩。
“落登,你到底是誰?”
少年慘然地看著遠處那個領頭的黑衣人,道:“我叫兀良哈落登。那位,就是我的父親。山陰汗王。”
原來真的是這樣。昨夜落登的眼神,幾乎已經將他的內心全盤托出。
“昨天夜裡,是你故意在山谷里等我。你料定我一定會獨自行動?”
“將軍,並不是這樣的。那個時候,我想自己去找父親。可我不知道你會去那裡。”
“那麼現在,你把主力軍帶入他們的埋伏里,又居心何在?”
他嘆了一口氣,放下了匕首。
“將軍,我不會走出你的連城弩射擊的範圍…...所以父親一定不會傷害你們的。”
果然,遠處的那位走在最前面的首領縱馬緩緩走來。海月身後的軍隊自動列成迎戰的姿勢。而那人卻絲毫沒有懼色,單騎走進象泉軍的攻擊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