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寧府李氏,李凝笙。」
王座下的姑娘面無懼色,仰起頭對那女王答道。
繼續向前走去,看到的是更大的戰場。草原上數以萬計的人東倒西歪,倒在連成一片遠遠而去的血泊中。箭鏃就像是麥田一樣插滿了整個大地。天上食腐的烏鴉禿鷲如同烏雲一般盤旋飛行。
鍘胡關一片烈火,馬市中穿著各式各樣衣服的人們在重騎兵的追殺中疲於逃命。
「喂,再走就是地獄了。」
背後傳來大姐的聲音。
「夢醒了嗎?」
她繼續問道。
自從被擄走開始,整個人生便一直在人間與地獄的邊緣徘徊著,分不清生與死之間的區別。我見到了地獄,見到了我自己遲早也會躺在裡面的地獄。
「跟我走吧,活著多沒勁啊。」她繼續說道,「爹娘家人也都不在了。單寧府也好,草原也好,哪裡都住不慣,哪裡都不是家,哪裡都是仇人。」。
她說的話不好聽,卻是事實。若是一直在血泊中徘徊,活著這件事本身又有什麼令人期待的呢?我回過頭來,終於發現那不是大姐,那是我自己。
「所以你才知道這麼多。」我說道,「你說的...很對啊」
「我是個不懂得死心的人,死皮賴臉這麼多年,終於磨光了。」
「是啊。」
雖然這麼說,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從那遙遠的烈火中的街坊開始,直到這人間地獄的盡頭,仿佛忘了一些什麼東西。
我看到自己騎著馬朝著那煉獄的盡頭而去,便開口喊道,「喂,再走就是地獄了。」
但是在那盡頭,沒有屍山血海的延續,我看到的是一個地牢。
那女王頭髮凌亂,沒了衣服,狼狽的讓人不敢相信。但她並沒有悔恨的樣子,也沒有尋死攬活的模樣。她緊緊地擁抱著一個人,臉上滿是安全的表情,仿佛此世間任何事情都已經不值得她去害怕,不值得讓她再側目。
是啊,確實忘掉了什麼。
若是一直在血泊中遊蕩,或者本身就沒有什麼值得期待。但是如果得到了珍視的事物,生命便變得前所未有的珍貴。
「看啊,這十年,都是一步步走過來的地獄。」我對自己說道。
「但是與她在一起的每分每刻都是恩賜。」
那老舊的地牢中,發出了耀眼的白光,將我整個吞沒了進去。我回首遙望,那十年一路走來的煉獄,也都被白光所照耀,甚至一直到單寧府的街道為止。
我繼續漫步,走過那片白光。
「你真的要繼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