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琅離開醫院時已經快要兩點半,她向來是架不住卿念的軟磨硬泡的,卿念絲毫不懷疑,若是自己當時稍微假裝肚子疼,舒琅大概連飛機都不趕了,考試都扔掉,陪她在醫院。可即便如此,舒琅趕回學校的路上又要承受多少風險,時間夠不夠?坐的車安不安全?到學校了累不累?她忘了問,或者說根本想不起來要問,理所當然地把這些小事pass掉。舒琅多麼神通廣大的人,哪能被這些小事難倒呢?
舒琅自然也不會提,好像在她面前,真的所有事情都是小事一樁,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絲毫不費力氣地,打個響指就能瞬移到達了。
她真的把一切事情想像得過於簡單。舒琅不是神,而她是真的有公主病,被慣壞了,理所當然地把舒琅做的一切都當成輕而易舉。
有誰會大半夜趕凌晨航班跑來跑去地通宵,就為了陪她一個小時?有誰能夠始終如一地喜歡她這麼多年?甚至連劇組其他人都記得舒琅的廚藝,唯獨她享受過後從來沒有一句謝謝。
愧疚和後悔,說不清是哪一個率先抵達。卿念真想此時此刻一路狂奔跑回酒店抓起手機立刻給舒琅打電話,道歉,然後像她一樣火速飛過去見她,真真正正把人抱在懷裡,把憋了這麼久的話全部講出來。
葉柳銘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對蹲在角落裡長蘑菇的卿念喚道:「盧曼鈴,可以過來動手術了嗎?」
大家都跟著樂,剛才第一遍沒過而導致的有些尷尬的氣氛被輕鬆化解。卿念像被人點醒了一樣,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站起來,「可以了。」
「那行,過來試試第二遍吧。」葉柳銘這麼說是輕鬆了,沒給她造成壓力。
卿念輕輕呼出一口氣,朝片場走去。
第112章
盧曼鈴如同往常一樣, 收拾妥當後徑直走向手術台。工作的時候她向來話不多, 陪護在一旁的助手將準備好的用具一一擺在手術台旁邊的案台上。盧曼鈴將手術用具快速檢查一遍,點點頭表示可以開始了。
頭頂的手術燈點亮,她有條不紊地將傷者身上的防護布揭開,底下累累傷痕的血痂傷口像配色艷麗的長畫卷一般徐徐展開。盧曼鈴早已對這種觸目驚心的場景司空見慣,臉上並無過多神情, 「清理傷口。」乾涸的血液幾乎將傷者表面的皮膚覆蓋, 甚至看不清底下的皮膚。
每人負責一些部位。盧曼鈴仔細地為傷者擦拭臉上的傷口,他的面容隨之一點一點浮現出來。盧曼鈴的動作由快轉慢, 最後僵硬地停滯在半空,眼中布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慌。「……葉措?」
旁邊的助手沒聽清,以為主刀醫生有什麼指示, 紛紛抬頭看她,卻見到她這番僵硬模樣, 出聲詢問,「盧醫生?」
盧曼鈴雙腳一軟,幾乎跪在地上, 「對、對不起。」她所有的冷靜頃刻間化為烏有, 百感交集於胸, 全身的血液都在經歷一場山洪海嘯, 耳邊嗡嗡作響,額頭上爬滿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