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五六分鐘之久,懷中的人才終於不再哽咽了,許林深低聲問道:「我關燈了?」
一時沒有回答,半天才聽到他道:「我想洗個澡……」
聲音沙啞到幾乎聽不清楚。
後背的確出了一身的冷汗,許林深摸了摸他汗濕的頭髮:「水放熱一點。」
楚宴抱著睡衣進了浴室,許林深靠在床頭,聽著浴室裡面傳來的嘩啦啦的水聲,半點兒睡意都沒有。
什麼夢會讓他難過成這樣?許林深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然後大約二十分鐘過後,裡面的水聲仍然沒有停下。
許林深不放心地喊了他一聲:「鍾郁?」
可是深夜裡,整個房間除了浴室里不斷傳來的水聲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這種死一般的靜寂讓許林深心跳漏了一拍,他又高聲喊了一聲,裡面仍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許林深臉色一變,他伸手去夠床邊的輪椅,掙扎著到了浴室門口,敲了敲門:「鍾郁?」
回應的仍是嘩啦啦不停的水聲,許林深心中莫名蔓延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他猛地將門撞開,卻只看了一眼,全身上下的血液就瞬間凝固住了。
眼前仿佛一片鋪天蓋地的血海,鍾郁躺在浴缸里,身上只穿著一件薄款的睡衣,一隻手搭在浴缸邊沿,瓷白的浴室地磚上是一片蜿蜒的血跡,整個浴缸的水都被染成了淡紅色,水龍頭還在嘩啦啦地往外流著水……
第49章
骨髓和血液都完全僵冷透了,足足這樣過了幾秒, 他才膝蓋一軟整個人身體都不受控制一樣撲通一下滑倒, 從輪椅上摔下來, 半跪在了浴缸的邊上。
許林深一時間只能想到要將他從水裡抱出來, 卻只見他手腕上赫然有好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最深的一道似乎割到了大血管, 從熱水裡出來後還在不斷地往外出著血,一會兒就將睡衣胸前染紅了一片。
由於失血太多又泡在水裡太久的原因,他身上的皮膚冰冷而沒有溫度, 一張臉慘白灰敗毫無生機, 呼吸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在這種冰冷下, 只有滿手的血是滾燙的。
許林深哆嗦了一下, 只感覺眼前發黑, 耳邊嗡鳴聲陣陣襲來,一種徹骨的涼意仿佛從骨縫裡一寸一寸透出來……
醫生和護士趕到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分鐘之後的事情了,救護車上醫生給楚宴止了血,了解情況後又打給醫院緊急安排了血漿。
一到醫院, 楚宴就被送進了急救室,許林深坐在醫院的走廊上,他失神地盯著自己衣服上的血跡,耳邊靜寂一片, 可他卻感覺到有寒風從血管掠過, 連血液都冰凍了。
不知過了多久, 才從那種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的暈眩中解脫出來,腦海中掠過許多混亂的想法,像是自我折磨一樣,卻又反反覆覆不斷強迫自己一遍遍去回想。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