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川將手撐在玻璃上,眼睛向下看著街上的車水馬龍,一時之間腦袋卻一陣暈眩,膝蓋一軟,晃了晃,卻撐住了。
他低著頭,好久才聽到越走越近的腳步聲,沈慕川猛然轉頭,看見走過來的楚宴,一時間怔住,直直地盯住了他的眼睛。
正午的陽光透過四面的玻璃透進來,白茫茫的,又十分晃眼。
沈慕川看見他過來,往前挪了幾步,然後又停住了。
楚宴見狀卻朝他這邊走了過來,他眉骨下一半的側臉都陷在了陰影中,臉上卻是一片近乎冷漠的淡然,似乎對於這個結果並沒有多大的觸動和感覺。
仿佛即將失明的人不是他,而是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一樣。
可他明明還這麼年輕,人生還那麼長,如果,如果……真的從此都要陷入黑暗的話,他難以想像那是怎麼樣的絕望。
沈慕川抹了把臉,直起身來,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一點,道:「這不是最壞的結果……你不要放棄,我……」
他想要說,我會一直都陪著你,一直在你身邊,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說下去,或許是覺得多餘,或許是覺得這些話已經說過太多次,也許對方並不需要,甚至只覺得是負擔。
更何況,真心話總是第一次才珍貴,說多了就不值錢了。
楚宴轉過頭看了他一會兒,倒也沒接話,然後又將目光轉向了玻璃窗外,沉默良久,晃眼的亮光中,他的唇色近乎透明 ,然後緩緩道:「嗯,你說的對……這樣已經很好了。」
「五年前就有人跟我說過,壞事做得多了會有報應,那時我倒是不太信……現在也覺得有些道理……」
自從再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五年前。
只不過他卻用的是「報應」這兩個字,沈慕川感覺到自己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如同被毒蛇狠狠地咬下,滲透到血肉中,痛得他五臟俱焚。
他咬牙,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你不是說過去的都讓他過去嗎……」
這句話還沒說完,沈慕川卻再也不敢看楚宴,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反駁。
即使知道,五年前那件事他也是受害者,知道也許他並不是對自己完全那麼心狠,知道他也為自己做了很多。可是卻仍然無法介懷,他總是會想,如果是自己,是絕對不會忍心的。
怎麼可能忍心,將自己最深愛的人置於那麼危險的境地。
*
上午九點的會議,一直到中午十二點才結束,董事會的幾個倚老賣老老頑固難對付得很,就一個項目費用的事情就足足吵了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