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遲疑了一會兒,才輕輕嘆了口氣,似乎是妥協般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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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川一直忙到了月末休假,這幾天陰雨綿綿不斷,灰暗的天空正下著雨,如絲如線,郊外的墓園都籠罩在了這片朦朧的雨線中。
當天下午結束會議,從公司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大堵車,一輛黑色布加迪擠在車陣中,幾乎寸步難行。
過了片刻,助理撐著一把雨傘打開車門鑽了進來,身上的西裝還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外面的水汽,他懷裡有兩束素淨純白的月季,在上車之後他小心地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沈慕川的臉色,發現他正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在水汽氤氳下居然有幾縷難以言喻的哀傷。
助理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自從五年前離開M市之後沈慕川就從來都沒有回來過,那就更不用說每年的忌日了。
他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麼原諒喬越的,畢竟要是連自己父母最後一面都不能見到的話,那幾乎是一生的遺憾了吧,如果是自己的話,即使能做到不恨,恐怕這一生都無法介懷了。
不過上次他去醫院給沈慕川送文件,得知喬越居然已經雙眼失明的時候,又覺得心情十分微妙。
墓園在城南的郊區,腳下的土地濕潤,空氣中都混合著泥土和青草的氣味,天色一點一點地暗下來,兩旁矗立的一塊塊墓碑堅硬又冰冷,旁邊穿插著幾條長著濕青苔的小路,沈慕川沿著小路上去,卻在抬起眼的時候愣住了。
天空是昏暗的青藍色,雨絲細細密密,空氣中似乎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霧,視線穿過雨幕,沈慕川遠遠地就看到有一個撐著傘,身著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其中一塊墓碑之前,他的背影削瘦孤拔,周身的氣質有一種難言的孤寂,立在那裡仿佛與整個肅靜的墓園都融為了一體。
沈慕川心臟頓時劇烈地顫動了一下,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一時什麼反應都沒做出來。
哥哥他來這裡幹什麼?
冰冷地雨滴落在臉上,郊區的氣溫本來就被市區要低許多,雨水將衣服打濕,半干不濕地貼在身上。風輕輕地一吹就能讓人感到幾分寒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下來,沈慕川看他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墓碑前,懷中抱著兩束素雅的月季,卻是一個字都沒說,而背上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浸成了深色,看著就狼狽極了。
沈慕川咬了咬牙,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可就在他正準備繼續向他走過去的時候,卻看見楚宴慢慢彎下了身,將花束謹慎地放在了墓碑前。
「對不起,伯父伯母……」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聽起來有格外蒼涼脆弱,一不留神似乎就要湮沒在周圍這篇滴答的雨聲里了。
「五年前我就做錯了,五年後照樣錯的離譜。」
「可是……即使真的錯了,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因為,我捨不得他……」
「我這個人還是太自私。」說著他自嘲地笑了笑:「僅僅是因為我捨不得,就要讓他跟我一起承受這種煎熬。」
斷斷續續的聲音隨著雨聲飄進沈慕川的耳朵里,整個世界都隨著雨幕逐漸化為了虛幻的背景,只剩下雨中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應該就直接狗帶了,盒飯已經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