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一個比一個凶神惡煞,後頭的平樂被嚇得直打寒顫。然而再看她家小姐,愣是以身演繹「威武不能屈」這一真言,優雅又從容地扶著地上掌柜起了身。
「可還有桂花糕賣?」
江繁綠柔聲再問,面前的老掌柜終於怯怯地點頭回應。她嘴角一揚,剛露了絲笑,耳畔忽地傳來句「哪兒來的沒眼力見的?」
循聲望去,只見壯漢中間慢慢露了空,現出個玉冠束髮,錦衣華服的高個男子。一雙鳳眼瞪著她,盛氣凌人:「沒瞧見小爺正討債呢,還吃個鬼的桂花糕?」
語間儘是粗蠻。
江繁綠當即蹙眉:「非我眼拙,實是看不慣公子欺老。」
「嘖,當初他兒子好賭跟小爺借錢,白紙黑字,是拿這鋪子做的抵押。現在還不上錢,人也不見蹤影,小爺要收了鋪子是天經地義,怎麼到你這就叫欺老?」
男子晃晃手中字據,笑得春風得意。兩側壯漢也很配合地繃著肱二頭肌。
聞言,江繁綠看向掌柜:「真是如此?」
伴著粗而厚重的嘆息,老掌柜再度點頭,遍布皺紋的臉流露出苦痛神情。
「既如此,養兒不孝,掌柜也是可憐人。」她不免動容,「公子又何必逼得這般緊,不妨再寬限幾天時日。」
視線在空中交接。
男子低低笑出聲音:「這位姑娘,小爺是經商不是行善,只奔的一個利字。多寬限他一天,就少收一天租金,實在不划算。所以,今兒這鋪子必須空出來。」
那人眼角上揚得分明,江繁綠輕輕嘆氣:「想來,我確無再攔的道理。不過公子,這桂花糕我是一定要買的。你是商人,斷然也沒有干涉這小買賣的道理。」
說著她徑直走向貨櫃,雪白的手指在空中攪動煙塵。
「掌柜的,這些我全要了。」
這回,男子倒是未有異言,反而還眯著眼打量起江繁綠。這姑娘左右不過十六七的年紀,處事卻熟成老道,很有一套。
另一邊見掌柜終於拿著疊油紙走了過來,江繁綠高興地挽起袖子,笑道:「掌柜的,我同你一塊兒包。我會包這個。」
然後又朝仍杵在門邊呆若木雞的平樂招手 :「平樂,翻翻荷包,銀子該是帶夠的。」
「哦哦。」應了聲,平樂瞥幾眼對面壯漢,飛速奔向貨櫃。
如此,兩個打包,一個數錢,畫面一片和諧。
「呵,小爺倒成了局外人。」
嘀咕一句,男子身形晃過去,瞅著面前的油紙包很快堆成座小山,個個方方正正,稜角分明。暗想這小姑娘倒是手巧。
不過話到嘴邊,總要拐彎兒:「姑娘,買這麼多糕點,小心別被噎著。」
待江繁綠抽空抬眸,便看見他咧嘴笑著,十足的調侃味兒。「公子,收那麼多租金,小心一身銅臭。」她莞爾,以牙還牙。
男子面色一頓。這還是他頭一回在女人堆里,棋逢對手。想來,也真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