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以後你這嘴緊實些便是。」江繁綠微傾了身,盯著平樂的臉苦笑道,「要知道老爺夫人都已經被周家,日漸收服了。」
「哈?老爺夫人以前在皇城,不是最厭惡跟商家交道嗎?」還總覺著商家寡義,連個字畫都不肯賣的。
平樂努努嘴,疊了袍子就去內屋。此間不得回應,轉回外堂,才發覺她家小姐又坐在妝檯前,翻了那香奩裡頭的玉佩發呆。
她嘆氣:「這定情信物,小姐真不再戴了?」
「才叫你緊實些嘴,可又忘了?」江繁綠微怒,收了玉佩起身,正色道,「什麼信物之言,以後再不准提。若老爺夫人聽了,自是不會高興。旁人聽了,又免不得議論。知道了?」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
見平樂頭如搗蒜,江繁綠不忍再責之,終是彎了眉眼:「好啦,你去歇著吧,我一個人呆會兒。」
「嗯嗯。」
一瞬,平樂帶上門,整個房間寂靜無比。僅窗台處泄了束光,得窺塵埃飄動。
江繁綠再不見笑意。
蒼白的臉上如同從未有過情緒。黛眉紅唇顏色若枯,一對瞳仁也幻作虛谷。
「一寸相思一寸愁。」只提筆,一隻羊毫划過紙面,如是一句。
原從前在皇城,遇上歡喜之人,日日得見,卻也想念不止。而今隔去千重山,萬重水,更知相思可畏,風月愁濃。
……
另一頭周府門外,周老爺直直站在風中,目光遠眺。
面上剛露了絲欣慰,就聽得身後幽幽然一句:「爹,別瞧了,轎子早沒影兒了。」
「你不懂,爹這叫老來得摯友,情誼更深厚!」
轉身邁開幾步,周老爺拍拍自家兒子肩膀,大為誇讚:「好小子,為了家族使命連河都跳。心狠手辣,遠甚我當年!」
「……呵呵。」由於沒有解釋的打算,周晏西只得乾咳幾聲應付過去。雖說往常生意場上心思手段用盡,該他認的自然會認。
但這回撈那玉佩,卻真只一個隨心所欲,再無其他。
未曾注意到天盡頭,斜陽漸矮,人影漸長。就在父子倆要進門之時,又一頂圍了布幔的轎子落地。正是外親家的下人來接他們小少爺回府。
不久,圓圓便被周夫人帶了出來,進轎前的兩米路,小傢伙還嘟著個嘴,一步一回頭:「姨母家的廚子手藝真是好,下次我再來,姨母可一定要喊他多捏幾個肉丸子。」
彼時周夫人還未應聲,周晏西嫌煩,一腳過去,黑革靴頭正對著個小屁股,將人勾帶到轎里:「還吃吃吃,胖得脖子都沒了。」
孩子慣慫,圓圓尤是,甩著兩邊臉肉就泛起了淚花:「我不胖,今兒漂亮姐姐還誇我可愛呢!」
這話題繞得,周晏西立時劍眉一揚,嗯,不失為一個可以利用的小角色。
「過來。」側過身在外親家的小廝里挑了個眼熟的,他勾勾手指笑道,「幫小爺帶幾句話給姨母。」另一隻手又從腰間荷包里摸出大塊碎銀。
周夫人在一邊瞧著,只覺自家兒子笑得何等陰險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