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後來的一天,集上的幾個街華子鬧到村里來,才知道六叔在那邊出了事,他把三個人打傷致殘,被判刑入獄。
被打最嚴重的那家人的弟弟,找到家裡來,本來是見啥砸啥的,當他看到莫小西後,突然就改變了主意,說只要她肯嫁給他,他們家就既往不咎。
好在街坊鄰居及時趕到,把他們趕出了荷花村。奶奶驚嚇過度,病倒了。莫小西幾乎就在那一夜間長大了。她不能哭,因為她一哭,奶奶更難受。她不能惶恐不安、手足無措,因為奶奶需要她,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把奶奶照顧好,不讓六叔擔心。
好像她什麼都不怕了,她會好不客氣地罵人,打人。完全不在乎別人的指指點點。那幾個混混再來的時候,莫小西揮舞著?頭把他們打了出去。這世上原本如此,你弱別人會欺負你,當你內心強大無畏起來,對方便不敢再招惹你。
她無論做什麼都上手很快,縫被子的時候,那針腳齊整的像是用縫紉機做的。村頭的溝沿上有一大片野生的草珠子,村里人都叫它「素珍」一棵結很多果實,外殼堅硬、多年不腐不壞。成熟了的草珠子呈灰白色,大小就跟小尾指差不多。
莫小西摘了滿滿一大籃子,回到家裡,用針把裡面的籽投出來,找來奶奶納鞋底的繩子,一個個穿起來。掛在堂屋的房門上,當帘子用,美觀大方還實用。夏天擋蒼蠅蚊子很有效。有去家裡串門的,還以為在哪裡買的呢。到後來認出是草珠子穿的後,那片植物就絕跡了,聽說被村裡的人移栽到自己家了。
莫小西想把租出去的那十畝地要回來幾畝,原本她們該分12畝,後來因為她們占的宅基地多,就給扣了兩畝。六叔原本沒打算在家裡種地,對於少了兩畝地也沒有爭議。
奶奶說把地要回來也沒個勞動力。莫小西指指自己的鼻尖:「我不是嘛?」
奶奶不贊同,還要上學還要種地,根本忙不過來。
「六叔都這樣了,我哪裡還有心情上學,再說了,我學習也不好,上了也沒用----」
奶奶一揚手裡的鍋鏟:「你六叔哪樣了?他是我兒子,我還不清楚他?就算打人也是那些人該打!安安心心把學上完,真考不上再說,咱家還沒窮到那個地步!你要是不上學,我替你六叔修理你!」
莫小西才暫時打消了種地的念頭。只是有一樣莫小西至今遺憾不已,一樣的佐料、一樣的火候,一樣的菜餚,只要經了莫小西的手,那絕對是化神奇為腐朽,要多難吃有多難吃!唯一讓奶奶欣慰的是,蒸的饅頭最起碼一個算一個,不像以前,癱在一起成了一塊大暄餅。
大概過了兩個星期左右,有一個年輕的男子找到家裡,莫小西腦中警鈴大作,她以為又是哪個跟六叔有過節的。可那人說是六叔的工友,六叔那是見義勇為、防衛過當。關不了多長時間就回來了。他交給莫小西一個信封,裡面一疊錢,說是廠子裡給六叔家裡的慰問金。因為路程太遠,只好派他當代表來一趟了。
莫小西從小到大走的最遠的地方,也只是去了趟縣城,省城對於她來說不亞於天涯海角。她地理不好,從來沒考及格過,她永遠看不懂地圖的方位,可她想去看看六叔,於是就求那個年輕男子帶她去省城。那人說,剛進去的人,監獄嚴禁探監的。去了也見不著。
她本來就不是嬌弱的女孩,只是有六叔在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個孩子,什麼都要六叔操心,她被養成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懶丫頭。那時候的她是幸福的,因為有六叔和奶奶的疼愛。她不比任何有爹娘的孩子得到的少,無論精神上的還是物質上的。莫小西有六叔有奶奶就無憾了。現在的她也是幸福的,因為她可以照顧奶奶了,也把這個家打理的井井有條,六叔的房間,她天天打掃、窗明几淨、纖塵不染。六叔的被褥和衣物,她也時不時拿出來晾曬,六叔來了什麼都是現成的,他是不是很欣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