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分散十餘人,也各自占樹為窩,沒有人說話,仿佛白天到處尋仙緣已經將他們的力氣耗盡。
阿璃閉上眼打算睡一會,剛合上眼,她又察覺到那一直在暗處盯著自己的眼睛出現了。
她也不管,連眼都懶得睜。
但總被盯著的感覺著實不好。
她睜開眼開口道,「你跟了我一天,又不說話,又不出來,說,是不是想暗算我?」
山林風大,夜又黑,只剩下她的聲音在迴響。
阿璃惱了,「出來!」
片刻,阿璃就見樹枝的末端蹲了一個人。
夜太黑,只剩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人沒有說話,出奇的沉默。
阿璃看著這人的身影,正是寒冬,但那被風吹得拂起的衣服卻十分單薄,連影子都很瘦。
她忽然知道這是誰了。
阿璃驀地起身,跨過這奇形怪狀的樹杈走到那人面前,跪在樹上歪頭看他。
便看見一張陰鬱毫無生氣的臉。
這種模樣,除了一個人,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不聽……」阿璃顫聲,伸手將他抱住,瞬間想到滄瀾閣的每一件事情,又想到秦夫人臨死前那一笑,酸楚直涌鼻子,「你去哪了……你跑那麼快,我追不上你……」
擁來的身體暖得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不聽沒動,他抱住這溫軟的身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心,仿佛又被勾起了無盡的痛苦。
過了很久,阿璃才緩緩鬆開手,解了自己的披風給他披上,又握他的手,這手都凍得跟冰一般冷了。她問道,「你去哪了?」
「我沒有找到我娘,我找不到她了。」不聽低聲說著,像是兩天都沒有說話,聲音都嘶啞了。
許久,他才說道,「她死了。」
阿璃怔神。
不聽的臉上沒有一點精神氣,雙眼都完全凹陷了,完全不見神采。
他說完這句話,已是難過得要哭的模樣。
阿璃眼裡頓時有淚,要不聽承認這件事,他該有多難過。
「她明知道救我出來的代價是死,可為什麼還要救我?」不聽問道,「我在水牢里,我們都能活著,不是嗎?」
「因為你娘不想你一輩子困在那。」阿璃兩手緊握他的手,他的手太冷了,冷得將她的手都要凍住了,「她已經在那裡困了一生,她不想你也跟她一樣。她也很清楚,厲天九和鶴夫人遲早會殺了你的。不聽,帶著你娘的那份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不聽再次沉默。
這不是他想要的,即便困在水牢一輩子,母親和他都還是活著的。
都活著,難道比不上一人自在活著得好?
他並不怕死。
他並不怕死的。
阿璃又往他的手裡呵暖氣,使勁搓著他的手,想讓他快點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