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船隊的領導者,無論是戰利品的分配還是對戰決策,他從來沒有出過錯誤。監理們對這位船長有種近乎崇拜的忠誠,既然他這樣說了,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於是紛紛表示服從命令。
監理們退出房間,海雷丁的笑容慢慢消失在臉上。其實這個想法只是試驗,不知事情會不會像他期待的那樣發展。與整個基督教世界為敵,並不是件輕鬆就能決定的事。然而想要達成他的目的,不冒險是成不了的。
敵對,聯盟,矛盾,利用……海雷丁默默坐著,思考方向。
暮色由淡轉濃,燃燒的晚霞漸漸退卻,星辰從海平面上升起。海雷丁一直坐到房間裡看不清人影,才站起身來活動身體。
剛伸開手臂,突然想起一個人,嘴角不由自主就彎了起來。同樣的姿勢,有個小傢伙伸懶腰時就像只慵懶的野貓。
海雷丁驀地想起,船隊的事他都籌劃到十年後了,卻一點也沒考慮這個衝鋒隊長會變化。他想過尼克如果陣亡需要後備,卻沒想過這胸前一片平坦的小傢伙會長大。
再過兩年,她的女性特徵就漸漸明顯了,即使穿著男人衣服,也一眼就能看出性別來。在海上混朝不保夕,船員們都有些迷信,什么女人上船會觸怒海神,經血會帶來噩運之類……這還好辦,這片海只講拳頭和運氣,兩百年前的英吉利母獅貝利維夫人,就是用實力堵上所有聒噪的嘴巴。
難辦的事在後頭。海雷丁捏捏眉頭。
女孩兒小還看不出,大了難免會在一群男人里製造混亂,打架鬥毆、爭風吃醋,團結合作的組織分崩離析;要不就是選定一個人,鬧騰著結婚生孩子,然後就心不在焉,例假婚假產假,最後辭職,所有栽培化為流水……
海雷丁越想越遠,然後就開始腦仁疼。
和所有BOSS一樣,他從不懷疑女人的能力,可是相信女人會帶來麻煩。
愁了半天,海雷丁失笑,還都是沒影的事呢,他倒先頭疼上了。喜歡馴養動物的人,最怕就是心血付諸流水,然而會鬧的孩子有糖吃,意外性越大,他越是不自覺的關注。
海雷丁決定去甲板上看看,讓海風吹散這些莫名其妙的擔心。
推開門,過走廊,上舷梯。值班的水手恭恭敬敬行禮,海雷丁剛爬上船尾最高層的甲板,就看見角落陰影里有一團小小的影子。
借著星光,海雷丁看見煩惱的根源。
尼克埋首在膝蓋里,小身子隨著均勻的呼吸微微起伏,雙臂交叉攬抱著鐮刀,即使睡夢中也不放手。這幅姿態,是長期處於致命危險中的人才會有,有些人即使武藝高強,睡眠中卻一樣破綻百出。
海雷丁輕輕向她走了幾步,距離還不到兩米,尼克就驚醒了,握緊鐮刀準備揮斬出去,稚弱的臉上一雙戒備十足的黑瞳,看起來格外違和。
「呼……船、船長……」
尼克看清來人,才放下鐮刀,努力平穩呼吸。「幹嘛嚇唬我,好不容易才睡著。」尼克揉著眼睛抱怨,嘴巴微微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