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阿認真答道:「尋常行走可以,若要運功動手,卻是萬萬不行的。」
「已經夠了。」謝南煙知道她不能繼續這樣被動下去,她側臉看了看放在榻上的輕甲,「你把這甲衣送過去,讓小舟子穿上。」
木阿點頭,將輕甲捧了起來。
「下去吧。」謝南煙倦然揉了揉額角,這幾晚幾乎沒能安然入眠,說不倦是假的。
木阿領命退了下去,順手將房門給關好了。
謝南煙沒有急著去榻上小憩,反倒是起身走到了案台邊,將燭台上的蠟燭給點燃了。
案台下的小簍中還留著她燒的行獵圖的灰燼,謝南煙將雲舟畫的將軍餵阿黃的圖從懷中拿了出來。
燭光暖暖地照在手背上,她捧著那幾張畫紙,這一回比任何時候都要猶豫。
她知道她不該留下這幾張畫紙,因為對明寄北、對她都不是什麼好事,可她確實是捨不得又把這些畫給燒了。
「我若不是謝南煙……」
謝南煙忍下了話,她自嘲地笑了笑,若她不是謝南煙,她這一世會是怎麼樣的呢?
她也只能想想,因為從她遇到一品大將軍的那一夜開始,她這一世便註定只能這樣了。
十四年前——
父親不過是個五品官員,平日裡就在翰林院供職,跟著編纂一些文選或者詩集。這樣的官員,一般是不會有大過的。
可是就是那麼倒霉,父親編纂書籍之時,少避諱了一個字,恰恰撞上了先帝心情不好之時,便被先帝狠狠地下旨流放,全家流放三千里外的邊疆,永不得回京。
那時候,她不過六歲。
犯事官員,衙役們向來是不會給好臉色看的,因為被流徙的囚徒,多半是死在路上的。死人是沒辦法回來復仇的,所以衙役們並不會在意這些囚徒到底記恨他們多少,他們想的只有在這些囚徒身上再搜刮點值錢的物事。
她以為,只要能忍飢捱凍的撐到了流徙地,就可以活下來。至少,爹娘哥哥姐姐都會保護最小年紀的她。
可是,爹娘與哥哥姐姐在流徙的第一晚,便趁著兩名衙役換防的當口,跑得無影無蹤,沒有誰帶她走,也沒有誰喚醒靠著樹幹睡著的她。
若不是遇到年宛娘,在那一夜她便已經沒命了,又怎麼會有今日的鎮南將軍謝南煙呢?
親人本該血濃於水,卻可以舍了她,師父是救命恩人,她對年宛娘本該萬般感恩,如今卻只剩下了「敬畏」二字。
「無趣得狠吶。」謝南煙突然慨聲一嘆,思緒回到了現實。